论我的残废躯壳

        很小的时候，妈妈为了鼓励我们多干活，总是说：“气力是个怪，今天做了明天在。”为了讨得妈妈的欢欣，我和妹妹们都很勤快。特殊的年份，家里又只有妈妈一个劳动力，即使她不鼓励夸奖，也必须干活，而且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生性好强勇敢的我，六岁那年，为了去区里爸爸的单位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就坚决要和姑姑们一起走三十多里山路去赶集。妈妈经不住我的哭闹，捉了一只母鸡让我抱着去区里集市上卖了，换钱赶集。

        记不得当时的我有多高兴，也记不得路上翻越小岩口时流了多少汗水。只记得炎热的夏天里，我腋下的母鸡才抱到中洞就奄奄一息了。我哪晓得鸡比人怕热，被我死死束缚在胳肢窝里的鸡熬不到瓢井集市，就活生生的被我捂死了？姑姑们也没经验，找来家住中洞路边的幺姑奶商量。幺姑奶是爷爷的妹妹，嫁到离区不远的地方，幺姑爷又是烟草公司的职工。她见过世面，看到鸡已经不行了，就找路边收鸡的谈论，请他收购我手里的死鸡。记不清是一块还是几角的价钱，那个人把我手里的死鸡买走了。

        后来怎么赶集和去爸爸单位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只记得那次来回六七十里的山路赶集回来后，我的脚痛了几天。六岁的我，因为自己的倔强，早早的体验了一回长途跋涉。记得家里人都很佩服我，一次次的夸我有出息，能走那么远的山路去赶集。得到大人们的夸赞，我做事更加起劲勤快了。

        我六岁入学，那时的学校设在村大队的公房，离家五分钟路程。每天我上课前都要把猪食锅煨在煤火上后，才去读书。中途下课，我得迅速回家抬了猪食锅，然后蒸了饭再去学校上课。有时担心锅烧干了，不等下课就急匆匆往家跑。那时是不知道疲倦的，一家人的衣服也是我这个老大去洗。七十年代的农村不知道洗衣机为何物。每次收了一大盆衣服抬到水井边，因为手小没劲搓洗，只得用脚踩衣服。每次都要踩洗很久，翻面多次，直到衣服洗净见了清亮水，才收拾着一盆水淋淋的衣服回家。

      老家村子里人口众多，一村人共用一口不大的水井。吃水用它，洗衣洗菜饮牛喂马也用它，就非常拥挤。很多时候，背水担水要排队，洗衣洗菜更不用说。在拥挤的水边，互相弄湿或者长时间赤脚总是常事。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每次洗衣服返回的路上，我挽得高高的裤腿始终是湿透了的，还好身体结实，半天时间裤子又干了。后来大一些的时候，参加插秧薅秧也是常事。我是家里的老大，加上自己勤快，泥一把水一把也不觉稀奇。农村人都是这样的。再后来上初中，要去五六里外的小集市上上学。十一二岁的我已经懂得爱美，每天踏着泥泞走到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经过那条小水沟时，我和幺爸总会把穿在脚上的布鞋洗干净，把裤腿上的泥巴擦洗干净后，才自信的穿着刚洗干净的鞋走进学校上课。

        小小年纪的我们哪晓得长期湿着裤腿穿着湿鞋对身体的危害，总自信自己身体结实可靠，不怕得。参加工作后，自己被分配到离家很远很远的村子。十七八岁我哪受得了这样的离别，一有空就想着回家。工作的地方坐了车还得走几十里山路，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走。为了排解路上的寂寞和恐惧，我总是飞跑着穿过山林，直到看到几里外的人家，胆怯的心才开始平复下来。

        多年的劳作和长距离的行走，脚总会痛。不过妈妈说过“气力是个怪，今天做了明天在。”想着家里妈妈的饭菜喷香，即使很累也要来回奔波着。哪怕有时前一天深夜才到家，第二天一早又得出走，也乐此不疲。

        后来结婚生了孩子，工作条件也有了改善。闲下来的我开始发福，腿粗来一圈。先生委婉的劝说着要我运动减肥。在他的鼓动下，我开始晨跑锻炼。有好几年，我懒得只在暑假天气好时才外出跑步，美其名曰“跑一月，管一年。”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代谢的减弱，跑一月管不了一年了。我开始加大跑步力度和长度。从家到大海坝一个来回七八里路，我跑了几年时间不见效果后，又增加五六里路程跑到龙洞去。每天清晨，为了完成跑步计划，也为了能按时上班，我几乎都是五点出门。夏天还好，五点不算太早，冬天的五点似乎还是半夜，到处黑区麻黑的。可是我不惧豺狼，也不惧严寒，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运动。有一段时间，朋友圈每天都是榜首。后来，热心的朋友看不下去了，就劝我减少运动量，不要过量运动。我坚持着说我能跑，不跑不舒服。

        的确也是这样，运动成了习惯，突然要停下来，是不习惯的。只是我一直忽略了防护的事，很多时候冒着大雨也行在路上。裤子也是短短的一条，很有运动范。后来的一天，我感觉腿开始疼痛，也没怎么在意。再后来，膝盖到小腿一截经常痛得半夜里醒来。我也试着找医生，也尝试按摩，可是我坚信还是运动量过大的原因。就试着改变运动方式，把一直坚持的长跑改为打羽毛球。然而几年时间里，脚还是时不时的痛着，贴了药膏也用起了护膝，似乎没有好转。特别是空调的冷风，一吹一个痛，敏感得很。后来得出结论是我开车时用的车空调总是吹脚和上身，估计对脚伤害了。后来，一年四季都带着厚厚的护膝，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不例外。 于是，家里成了护膝商场。长的，短的；厚的，薄的；黑色的，肉色的。应有尽有。却只是缓解了之前的疼痛，没有治愈的迹象。

      脚在一边疼着，腰也不晓得是哪个时候出现了状况。最近几年，稍微有个不恰当的睡姿坐姿，腰就直不起来了。而且，长久坐下之后，突然站立时，根本无法正常直立，必须要暖个分把钟才能恢复。可是，在不熟悉的人看来，我不像病人啊。每天早晨依然早起锻炼。快跑不行就慢跑，接打羽毛球依然灵活能动，单人网球姿势也还算优雅。最近，为了多出汗，当跳绳无法满足后，又买来篮球自顾自的玩起来。

      假期的时间是自由的，即使不像以前那样拼，我还是要保证每天一个半到两小时的运动。网球、羽毛球、篮球在我的手里飞转着。昨天接篮球时动作过猛，跳起来的一个瞬间，由于重心倾斜，差点倒去。站定之余，我告诫自己，不管怎样的运动，都不能太拼，安全第一。不然，摔出个三长两短，工作怎么办？老人怎么？家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