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余冷月照王城
2022-06-06 本文已影响0人
水何清澄
《子城梦痕》(陈如冬)
子城,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说得完的?
这幅《子城梦痕》是数年前为《沧浪十八景图咏》而作。我那时思索许久不能下笔,如何讲述这座与苏州城同龄的王城的故事?
这座最早的吴王宫,后成为春申君的桃夏宫,秦时不慎被焚,汉朝作为太子舍,后又为郡守府。唐时为太守府,白居易、韦应物、刘禹锡任苏州刺史时有过不少流连咏叹,建炎兵火又化为一片灰烬。入宋作了平江府署,南宋高宗赵构在建都临安前曾驻跸其间,为临时皇宫。而子城最后也是极致的盛况是在元朝末年,张士诚割据称王,据为王府,大兴土木,壮丽繁奢远胜前朝。而后兵败城破之日,他将齐云楼连同七位爱姬美妾付之一炬,转眼偌大的千年城中城彻底灰飞烟灭。明初,文士高启支持知府魏观重修宫殿,两人均被明太祖赐死,废墟被进一步夷为平地。自此,城中这块绝佳地无人敢踏足,亦无人问津了。
我更多想的是子城的过去。我想到司马迁的足迹,他当时的赞叹“宫室盛矣哉”。宋时的《平江图》里,子城外护城河环绕。高启对着废墟感慨“半空曾落佳人唱”。我十岁以前,这里仍只是一片废弃的荒霾,像是带着不详的印记。我们试图从古老沉重的书册简牍去探析它昔日的荣耀,可我在想,对这片土地来说,三次大火是三次重生,还是三次繁华终成空的启示?
我竟忽然想起可能的梦境来:两千年的兴亡都化了一梦,琼楼倾圮,娇娥枯骨,都远去了,随着时间的风,随着梦的觉醒。
却有块冥顽的石头留下了,作了狮子模样,是在叹息,还是等待?可我只有一支笔。
子城,岂是我尺幅的画就道得尽的?
20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