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爷爷失踪了

2018-12-01  本文已影响94人  白弗起

十月的桂花,香气缭人,才在头顶灿烂绽开,便被一场秋雨打落,比雨还快地砸在了地上,又被人一脚踩碎。

芜丽走出教学楼,一手抱着书,一手撑开伞,三三两两的学生,欢笑地从她身边走过。那笑声,比这刺鼻的花声更令人厌烦。

她想,还有一年,就不用再一个人坐在食堂吃饭,一个人逛操场时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电话响时,芜丽正拐出了学校,明天是周六,今天下午又只有一节课,刚才快下课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快递短信,是邮政公司的,让她来取一封信。

她想,应该是搞错了,谁会给她写信,认识的不过那么几个人,撇去亲人外,谁不都是聊天工具一开,有什么事发几句话打个电话就行。

她一边接了电话,一边从别人手里接过信,签了名。

芜丽听着手机空响了好久,以为是母亲按错了,虽然以前从没发生过,母亲的电话很固定的一个月一个,挑的多是休息日,有时会在星期五晚上。

“妈。”

“芜丽啊,”

芜丽翻了翻信,没找到署名,将它塞进包里,撑开伞走入雨中,“有什么事吗?”

“你这周没课吧,能回来一趟吗?家里...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我看预报提醒,这星期都有雨,而且我下个星期还要考试,妈,要是”

“什么考试那么要紧,你爷爷都失踪了,赶紧把票买了回来!”气急败坏的男高音,竟是三年了,芜丽再也没有见过的爸爸。

木门潮湿地泡在雨水里,芜丽走进她五年都没回来的爷爷奶奶的家。

姑姑们围着老年痴呆的奶奶,妈妈正在给她喂粥喝,喂进去的还没流出来的多,爸爸坐在一边,闷头抽烟,芜丽不知道该先叫谁,还是被妈妈拉了一把,拉到了奶奶面前。

“奶奶。”

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看不清的蛛丝。

芜丽听着几个姑姑说要将奶奶送到医院去,给她找个陪房的,一天也顶多百块钱的事,她们这趟赶回来,光路费都要花掉上千。

“那也得先把爸找回来,他身上带了那么多钱,怎么安全!”爸爸嘟嚷了句,看着妈妈,又看了一眼芜丽,走了出去。

没说去哪,也没人敢问他。

妈妈喂完粥,等几个姑姑都走了后,扶着奶奶在床上躺下。

爷爷有五个孩子,爸爸是长子,其她都是女儿。

在芜丽很小的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叫着大姑姑、二姑姑...,那时候爸爸就已经去了大城市做生意。

算起来,芜丽上次见到父亲还是在她考上大学的时候。

听妈妈说,发现爷爷不见的是奶奶。

可奶奶三年前就得了老年痴呆,妈妈那时在院子里洗衣服,突然听到铁盆砸在地上的声音,进来一看,奶奶正倒在地上,嘴里咿呀着喊着什么。

妈妈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奶奶叫的是爷爷的名字。

她当时没当回事,她知道爷爷上街赶集市去了,中午就会回来,而且老人家身子一向硬朗。

可没想到,等她做完晚饭,爷爷都没回来,家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奶奶,只好让三婶帮她看着,她去集市找了一晚。

问过的人都说没见到,后来还是张叔找到家里,说他早上杀猪时,看到老人家坐上了公交车,问他说是要去县里办事。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警察第一次来时,问妈妈:“老人有没有留下遗嘱什么的?”

芜丽看着爸爸停了烟,几个姑姑端着瓜子过来,可是妈妈摇头说没有。

警察不死心,又问她,“那老人家走前,身上带了多少现金,有没有带存折什么的?”

“我记得爸有一个存折,每个月我都要往里面打两千块钱。”

“对,我也记得,都打了两三年了,我们这么多人,算起来,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万吧!”

警察没有在家里找到那本存折,妈妈也说不清爷爷走前有没有带走存折。

村里很快流传开,爷爷肯定是人前露财,被人捅了刀子了,还有人说也可能那存折就是被妈妈给藏了起来。

后来警察又来过几次,有次带来了件灰绿色的无袖毛衣,让妈妈认,妈妈看着那毛衣说不出话,两只眼睛只是干瞪着。

警察们确认了那衣服就是爷爷的,从发现衣服的地方,地毯式搜寻,发现了一只被砸碎了屏幕的手机,通过数据恢复,警察把妈妈带走了。

不少人看到警察来时,出示的手机证据是妈妈衣裳不整地被爷爷抱着往屋里拖。

姑姑们骂妈妈不要脸,芜丽被爸爸带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要三天以后才出来,爸爸和姑姑们还留在县城,要买点特产带回去,所以芜丽是一个人回来,她发现奶奶竟然坐在院子里,手上捧着几粒米在喂小鸡吃。

“丫头,来奶奶这。”

芜丽慢慢走过去,听奶奶问她,“有没有收到那封信。”

芜丽点了下头。

奶奶将那几粒米喂完,“你妈妈是个可怜的,奶奶能帮她的也只能帮到这了,奶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奶奶算是活明白了,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你是个好人就会有好报。你听奶奶的话,等事情结束后,你就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芜丽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老人怔了一下,眼睛看着地上的小鸡欢快地跑着,看了好久,久到芜丽以为她不会告诉自己时,她才道:“你妈妈跟我说,是她大学同学,还是初恋。”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没有意外,芜丽既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也不是爷爷的。

另一边,警察搜寻了三天,也没找到一点爷爷的尸骨,他就像人间蒸发,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的消失了。

警察当初带走妈妈,是因为妈妈与爷爷之间有不可说的关系,但因为亲子鉴定,加上妈妈在爷爷出事时的不在场证据,案子陷进了低谷。

警察没有头绪,只有把妈妈的照片挂在网上,十几天后,有一对年老的夫妻联系上了警察。

芜丽坐在院子里,看到警察带着妈妈进来,身后是那对年老的夫妻。

妈妈苍白着脸,拉着她到那对年老的夫妻身边,让她喊外公外婆,爸爸和姑姑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当天,那对年老的夫妻就带走了芜丽和妈妈。

那封信,芜丽来时在车上就已经看过,信是妈妈写的,但里面的话却是奶奶要告诉她的。

原来妈妈十几年前被拐来给父亲做媳妇时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是妈妈大学的同学。

因为这件事,妈妈在家活得连猪都不如,又因为生下芜丽,坐月子受了寒,不能再孕。

爷爷一直想要个孙子,不仅要给爸爸再买了个女人,还几次对妈妈动手动脚,妈妈实在忍受不了,几次想要逃跑,但都被爷爷发现给狠狠打了一顿。

奶奶其实也是被拐来的,村子里有半数以上的女人都是被拐来的,这是个有名的拐子村,以前因为丢失女儿的父母报警,查到这个村子,警察也来过几次。可每次都因为没有证据,又因为村民彪悍而不了了之。

村子里多数妇女已经认命,奶奶也是如此,不但自己已经不敢再逃跑,还会把拐来的新媳妇死死地守着,所以以前妈妈逃跑,奶奶一旦发现就会告诉爷爷。

后来,妈妈也认了命,可在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后,绝望之下想要自杀,被奶奶给拦了下来。

奶奶太清楚,要想真正从这个村子里逃出去,只有把这件事闹大,闹出人命来才行。

所以她策划了一系列的事情,还故意留下了线索。

手机里的照片,就是她让妈妈拍的,妈妈只有被警察带出村子审问,才有找回她亲生父母的可能。

一个月后,案子无疾而终。

县城警力有限,加上村民害怕会有更多被拐来的女人被警察送走,各种干扰警察搜寻。

院子里,等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离开,奶奶浑浊的眼里才反射出一丝冷意。

她听到对面痛苦的猪叫声,她走出来,看到张叔压着一头猪,极快地磨了它的脖子。那是一头,带着黑斑的白猪,长得剽肥体壮。也难怪,两个月前,它可是吃下了整整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想到自己是如何,为了让那个老不死的放下心而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又是如何故意让自己的媳妇,织了件绿毛衣送他,诱惑他进房。

而那晚,她就躲在暗处,一棍子敲晕了他。

后来她和自己的媳妇将人拖到床下藏好,又让张叔过来,把人塞进了麻袋,扔进猪圈。

她看着这头猪从他的耳朵咬起,一口咬下半只,然后一口又咬碎了他的鼻子,一口一口,比在她年轻时,将羊赶到山上,对着山下喊时还要畅快。

而那几十万的存折,早就被张叔的老婆塞在了床缝里。

张叔的老婆刚才还打开过看了一会,心里止不住地欢跳,几十万杀一个人,就算是赔了男人的一条性命,也实在是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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