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爱不到终点(五十六)
大家都在计划着前程,或焦躁,或隐忍,都在往高处走,唯有我。我就像是一个蒲公英,风吹到哪里就到哪里,或疯长,或枯黄,不在我,在土壤。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似乎那么突兀,又那么不起眼。
在风中偶尔看见苍鹰在天空中翱翔,也会想,真想像它一样,当接触到泥土的时候,就忘了那样的话。
“喂?”
“是我,榕树下,咖之翼,一定来。”一气呵果断挂。似乎演练了很多次,为什么不去呢?我们不是仇人。
榕树下。
一个美丽的贵妇,是的,她是田宝。她变了,变了的还有书之翼。
我的鼻子一酸泪就要落,使劲翘翘嘴角,眼泪就缩回了心里。
这才多久,一切都变了,这里,改弦更张了。
她使劲晃着手叫我,明晃晃的金镯闪着亮眼的光,我没动,她也没跑过来,她指了指咖之翼,于是转身走进去。
既然来了,也只好进去,来不及伤怀,一切变得太快,是我吧,是我走得太慢。
她坐在我们原来的位置,靠窗。
我走过去坐下,又有一瞬的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拉进距离。
终久还是没叙旧。
不问也知道是张诚那家伙。
“林晓姐!那,喝咖啡,未加糖。”
我仔细盯着那咖啡杯,并不是我那套,她似乎很了解我,说道“找了个遍,没找到你那套,我的还在。”
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无味。
她仔细打量着我,我听之任之。
最后她说“人生其实就是这么一回子事。”
“哪一回子事?”我较真。
“都想好好活呗!可,又不知道怎么是好好活。”她头一扬“有里子,没面子。有面子,又丢了里子,想要好好活,怎么,就这么难。”
“要得太多了。”我最怕这样的开场,我容易投降。
我看着书之翼的改弦更张,看着锦衣玉裘的田宝,一切似乎在外人看来都是在变好,谁也不会关注你内心的波澜,因为只要你不袒露,没人会知道。
她没有继续,低头喝了口咖啡,轻轻笑道“这个咖啡馆是老万帮我开的……”
“月租多少?”
“唔?”
她惊诧莫名,不知如何作答,也不知所以的答道“哦,五千。”
“奥。”
她等我继续说话,我没再开口。
“对了,我和妈妈搬到花园小区了,那里装修可好了,还带阁楼,带车库。”
我当然知道那个小区,地理位置好,户型好,价格不菲,住在阁楼里的日子竟一点想不起了,要不是田宝这似曾相识的话。
她看我没有艳羡也没有祝福。
黯下来,“对不起,林晓姐。”
“田宝,每个人追求更好的生活都没有错,所以,不用道歉。”
“恩,那我们还是朋友吧!”她小心翼翼的说。
我笑。
她也笑。
我四下仔细看了看“既然是你,为何不继续干下去?”
“没把这里变成日料店就已经不错了。”
“那之前的老板,和那些书呢?”我故作随意的问。
“这里,书,我都好好摆放在这间储藏室。如果日后老板要是想起要呢,虽然出租房的说他们都不要了,以防万一吧!奥,至于老板,你也不知道他为何神秘消失吗?”
“为何不买下来?”我答非所问。
“在商铺和自己楼房比起来,我当然会选择后者,再说,商铺多贵啊,谁都会算这比帐。”
“你何时变得这么精明?”我揶揄她。
她瞪我“谁都想永远长不大,不理会现实,都是这个社会逼的。”
“啧啧,由简入奢易,小贵妇。”
她沉默了,我以为我说错了,回头看她。
“我把你的号告诉简风了,因为……”
我瞪大眼睛。
“因为总有一个人先要妥协。”
“你懂什么?”我雷霆。
她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倔强,直到此时她才让我重新熟悉起来。
“还有……”她的眼神开始飘忽,似乎因不确定而不再说下去。
她想对我好,不如说她想弥补。
我一声不吭往外走,她说“再来!”
走过那唯一熟悉的榕树的时候,它的花叶繁荣也早已不在。
其实我知道,除了自己和他会保持这里的原貌,除了自己和他又会有谁将利益放在其次,而即便是怀有这样心情的我,也终究不会盘下这家店,不是早一步吗?所以幸而是田宝不是吗?再说,之翼总归是个未解之谜,除了他谁都不知道谜底,我该醒醒了。
我回头朝田宝挥手再见,扭头走进风雪里。
今年的第一场雪嗬!
我伸出双手,有冰凉的雪花落在手上,浸入脖颈,仰头,雪花飘舞,这么久,我的泪第一次滑落,悄无声息。
逃避终究是不行的,勇敢面对才是王道。
我们终究爱不到终点(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