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经年

2020-09-10  本文已影响0人  玩机社

那天,柳絮如烟。

你一袭白衣,牵着那匹枣红马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满街的烟飞,随后还是告诉我,你要离乡远游。我低下头不发一言,听着马蹄断续的踢踏,听见你说:“忘了我吧。”

我转身离去,走出十步,就听见你策马远去的声音。

夕日欲颓,我一个人坐在雕花的窗前,木然地盯着镂空的烛台,手里攥着没来得及送给你的荷包。我把那荷包拎到眼前,黛蓝的绣线上隐隐约约的一块暗渍,让我记起那时自己是如何笨拙地扎破了手,血迹是怎样染在了荷包上。手指不知不觉地攥紧,我望着随着火焰的摇曳一滴一滴流下的烛泪,眼睛逐渐模糊。泪水在心里汇流成河,抑制不住,终于滂沱。

天已黑了,我匆匆来到正厅,爹娘正拿着朝廷下发的征兵名册嚎哭不止。我拿过那文书,找到了大哥的名讳。又隔过几行,我看见几个如此熟悉的字,那赫然,是你的名字。

单薄的文书从我手中滑落,我站在那里,恍若隔世。

那之后的多少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打开一扇窗。窗外,还有柳絮在狂乱地飞,只是比从前单薄了好些。

又过了多少天,柳絮渐渐的少了,没了,可我还是痴痴的盯着窗外,希望能从路的尽头,看到一匹枣红的马,当然,还有你。

再过了都少天,这份希冀也伴着枯黄的柳叶,被来来往往的人踏碎了。

冬天裹挟着冷风来了,人们也终于等到了第一匹从前线归来的战马。它的主人,虽经历风霜,却安然无恙。

我似乎又捡拾起了一片希望,继续着我漫长的守望。

可我终究没能看到那匹熟悉的枣红马,没听到那熟悉的马蹄的飒沓。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了。

一定,是因为下雪,我才看不到你。一定是大雪,把你的白衣隐没起来了,我才看不到你。一定,是这样的。

我沿着这眺望了许久的路默默前行,没有看见一个人,从我的对面而来;没有看见一个人,挟着前线的黄沙而来。

我停下了脚步,流不下一滴眼泪。最后我笑了。

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原来是冬天飘飞的柳絮。柳絮已经回来了,你也一定,要回来了。带着无尽的苦涩,我笑了。

两年之后,我遵父母之命嫁为人妇,而天下已然太平。出征的归人大多还家,那兵戈,那烽烟,那洒在黄沙上的血,早已被世人遗忘许久了。

但我知道,还有枯骨萧萧,在大漠的几许衰草之间长眠。

你与我,终究没能说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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