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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姐姐去医院*

2023-04-19  本文已影响0人  霞光万里

晚上6点左右,正是下班高峰。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我立即从东南方向的家里,走街串巷抄近路赶往西北方向的县医院。

六十多岁的姐姐站在医院门口,手拎布袋,不修边幅,还是从前农村人那身打扮。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浑然不知,一双眼睛在如水的人流中东张西望,急切寻找她的弟弟。

昨晚的她,还是兴高采烈随着下班的人流,奔向温暖的家里;今晚的她,却要拎着换洗用品,泪流满面陪着老伴,奔向她一生都不愿去的大医院。

此情此景,我心头一热,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姐夫突发急病,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第一次送老伴去大医院,目不识丁的她,感到孤独无助。

她打电话说县医院无能为力,叫她老伴立即去南通附院。现在都是科技时代,大医院都是电脑操作,我这个挣眼瞎,就是乘个电梯也分不清,没办法才求你。

”求什么?我们是亲姐弟!叫我干重活我无能为力,这一点轻活我还是力所能及的。你不慌,我就来。”

唯一的姐姐知道我因一次意外,不得不在家休息。本想打电话给我老婆,因她为五十多岁已经不能挣钱的我在打第二份工。姐姐除了我这个唯一的弟弟,身旁再无其他亲人,没办法我成了她的不二之选。

因为我识字,懂一般的电脑操作,而苦命的姐姐生在上个世纪那个困难年代,一贫如洗的父母迫不得已让她干农活挣工分,而咬咬牙把我这个男丁,送进了学堂。

120救护车已经-一切就绪,我和姐姐三步并作两步奔向车子。插满管子的姐夫,躺在担架上,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痛苦让他无力挣开眼睛。我坐在他的身旁,感到格外揪心。

闷热的车里,我烦躁得不想说一句话,可姐姐时不时一个劲说车子开得太慢!

四十分钟后,救护车直接开进了急诊门囗。姐姐拎着大包小包的随身物品,我帮着医护人员把姐夫弄到附院推过来的担架后,急忙奔向挂号窗口。

挂号的地方不在大门里,要穿过一个长长的过道。我办完后又四处寻找姐姐,七弯八拐找到了一个大房间,十几个病号床一字排开。气喘吁吁刚站稳,急诊室里医生在等着我去交费拿药,我又咳过不住奔向药房。

急急忙忙把药交给医生,可她们真烦人,又叫我再交费拿药。如是者三,把我一个不能吃力的人,累得连话都说不清。

一会儿,医生拿着住院单,叫我们去交费。这个大钱,非得姐姐去交,她摸不到那个地方,我只好陪着她。人家交钱,都是手机往那上面一照,可她却是唯一一个拿着现金交费的人。

从她那一只随身不离的包里,在夹层里面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袋,抽出一打红彤彤的钞票,直接交给收费的医生,然后目不转睛盯着数钞机,生怕数漏了一张。

是呀,这一张张红彤彤的票子,得来并不容易!是姐姐站在饭店里洗盘涮锅累得腰酸背疼、是姐夫为人家砌砖盖瓦不管风吹日晒换来的;是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天长地久的省吃俭用。

我在前面拉着担架车,听着护工忽东忽西、忽左忽右的指挥,从这一层到那一层,从这个电梯到那个电梯,从北楼到南楼,上接不接下气的我,终于来到姐夫住院的78号病床。

我刚站定,一阵猛烈的咳嗽涌来,姐姐为我端来一杯热水,及时把它浇灭了。

担架上的姐夫,还躺在病房外,可能是随时随地要动手术。姐姐听从医生的吩咐,把穿在姐夫身上只有几个小时的病号服脱下,赤条条的姐夫一览无余暴露在四个年青女医生护士的目光下。

在她们眼里,如换了一块台布那样平常,她们依然故我,一丝不苟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姐姐却慌乱了,一时找不到姐夫的白色手术服,还是一个女医生拿给了她。

姐姐个子小嗓门大,还像在家里一样和我说着医生听不懂的土话,我成了她们两者的翻译官。但有一点,不用我翻译,姐姐深夜在病房发出的高音,被医生的一个挥手,大家都不言而喻了。

虽然夜已深,但我和姐没有一点睡意,却听见了姐夫的呼噜声。在等待手术中,我对姐说,你几个小时前在县医院为姐夫做的CT,在这里不承认,还是重做了。姐姐问我为什么,我不知怎样回答好。

深夜12点多,护工把姐夫推进了手术室,我们被拒之门外,值班医生问谁是病人家属,姐姐说我。交谈不上两句,医生就皱着眉头,我立马帮忙回答。随后医生指着一张单子,叫我立即为病人买来在重症监护室需要的物品。深更半夜哪儿有得卖,医生说大门外有一超市。

我披着衣服,走出了明亮的医生办公室,向黑暗的门外大步走去。

一切办妥后,我又来到超市,带着姐姐吃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我们又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努力睁着眼睛,等待着姐夫平安地从手术室出来。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里走出一个男医生,问明我们是病人家属后,把手术情况一一告知。得知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还要理想,高兴得我们忘记了一夜的疲劳。

我连忙向一身疲惫的医生说:”谢谢你们,让你们辛苦了!”姐姐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医生叩头致谢。

最后,医生拿出一迭单子,叫姐姐签名。姐姐笑着对我说:”还是你来签。”我也用不着客气,在每一页上写上我的名字,并在与患者关系栏里,填上了”子舅关系”。

医生告诉我,你们可以回去了!你们离这里不远,要有什么事儿,我们再打电话联系。

我们走出了六楼医生办公室,向电梯走去。姐姐奔向那开着门的医生专用电梯,我急忙把她拉过来,对她说那不是我们乘的。

我告诉她,这里的四台电梯,我们有权乘站的只有两台,而两台之中又分单号和双号,以后你来探望,不懂问问旁边的人。

天亮了,空气格外清爽。我站在宽阔的马路上,深深地做了一下呼吸,然后问姐姐,我们等会儿乘公交回去吧?

出乎我的意外,一向板着指头过日子的姐姐,豪爽地对我说:”我们去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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