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巜智囊一杂智部》之“卜者朱生”

原文：

瞽者朱化凡，居吴江，善卜，就卜者如市，家道浸康。一日晡时，忽有青衣二人传主人命，欲延朱子舟中问卜，其主人，贵公子也。朱辞以明晨，青衣不可，曰：“主人性卞急，且所占事甚急。”固请同行，因左右翼而去。步良久，至一舟，似僻地，而人甚伙。坐定，且饮食之，谓朱曰：“吾侪探囊者，实非求卜。今宵拟掠一大姓，借汝为魁。”朱大悲，自云：“盲人无用。”答曰：“无他，但乞安坐堂中，以木拍案，高叫‘快取宝来‘而已。得财当分惠汝，不然，斫汝数段，投波中矣。”朱惧而从之，夜半如前翼之而行。到一家，坐朱堂中，朱如其戒，且拍且叫。群盗罄所藏而去，朱犹拍呼不已。主人妻初疑贼尚在，未敢出，久之，窃视，止一人，而其声颇似习闻者，因前缚，举火照之，乃其夫也。所劫乃化凡家物！惊问其故，方知群贼之巧。

译文：

有一个瞎子，名叫朱化凡，家住吴江，善于占卜问卦，名声很大，远远近近的人来找他占卜的络绎不绝，他也因此积聚了不少财物，成为附近有名的小康之家。

一天中午后，有青衣二人来找朱化凡，传主人命令，延请朱化凡到船中去占卜，并告知其主人乃是贵家公子。朱化凡推辞说明天早饭后再去，二青衣坚决不肯，并威协说：“我家主人性子急躁，且所卜事情紧急，拖延不得。”于是不由分说，二青衣左右架着朱化凡，脚不点地的步行很久，来到一个小船上。这个地方朱化凡觉得很偏僻，而这伙人似乎又很多。他们让朱化凡坐下，边吃边谈话：“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些人是靠盗窃为生的。今天把你请来，并非占卜。我们今晚要去一富贵人家盗掠，想让你作我等的头目。”朱仙凡一听，吓了一跳，赶忙拒绝说：“我是一个瞎子，对盗掠没有帮助。”众盗贼急忙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只叫你安稳地坐在他们的正堂上，边拍桌子边大喊大叫＇赶快把财物都交出来’就可以了。等事成之后，我们会分给你很多财物。如不从我们，定将你砍成数段，扔到水中喂鱼。”朱化凡听闻此言，被吓得魂不附体，只好答应。

等到半夜，贼众依然如前般架着朱化凡行进。到了那富户家，他们把朱化凡安置到正堂中，朱化凡也按盗贼事前的安排，不停地又喊又叫。富家仆从们依照朱化凡的叫喊，把家藏尽数献出。群盗贼把财物全部带上，然后从容离去，而朱化凡不知，还依然如故地又拍又叫。

这家主人的妻子，起初还以为贼未走，不敢出来，过了很久，才偷偷地探视，众贼早已走光，只剩下一人大喊大叫，但其声音又仿佛很熟悉，于是下令众仆人，捆绑朱化凡。然后举灯照看，竟是自己的丈夫。至此，朱化凡才恍然大悟，原来盗贼劫掠的乃是自家财物。妻子问丈夫，为什么如此，丈夫叙述一遍经过，众人都惊叹群盗之巧妙。

评语：人说占卜者，能知末来，朱化凡也靠占卜蒙混钱物无数，想不到，盗贼之智巧胜占卜者十倍，真滑天下之大稽，幽天下之大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