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我

                                    1

“他栋嫂子，是个男孩。”

也不知道又隔了多长时间。

“他栋嫂子，刚才看错了，是个女孩。”

我出生时的性别就是在那个老接生婆的嘴里变得如此的戏剧化起来。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便注定了我不能使母亲太过省心的缘故吧！

                                    2

“小娣子，你看棉衣都湿了，快别玩水了。”

母亲的提醒，对于只有四五岁的我来说装作没听见一定会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玩水所带来的快乐，远比寒冷与弄湿棉衣后的不舒适感更为重要。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我的屁股为我所做的一切承担了全部后果。

晚上睡觉时，母亲看见了我屁股上的手掌印，心疼不已。

“我打你，你怎么不跑呢？！”

我记住了母亲的话。

                                      3

我的淘气就如同一日三餐一样的简单平常。但是，母亲再想用巴掌来教我如何做懂事听话的孩子时，也就只能对着我一溜烟跑走的背影喊上几嗓子的份儿了。

那个时候，父亲正在北京工作，每年只有两次探亲假时方能回家。于是，父亲返家的日子对于我们全家人来说就如同一场盛大的节日。而我们姐弟几个则会像小燕子一样围着父亲欢快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也只有在那些日子里，母亲才会笑的那么灿烂，笑的那么轻松，也笑的那么好看。

而幸福、轻松愉悦的日子总是会过得很快，就好像快马加鞭一样倏地～飞走了。

于是，节日的狂欢跟随着父亲的启程而随之结束，马车重新变回了南瓜的模样……，一切又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4

母亲照旧带着我们姐弟几个生活在那个叫做“陆庄”的小村庄里。

村里有一条长长的河流，那里是我非常向往的乐园。当然，那里也是被母亲严厉禁止的禁区。这一点，就连我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母亲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家里的，田地里的……。她又是个要强的女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想落于人后，偏偏自己又身单力薄，而我们的年纪又尚小，不捣乱就是好的了，更谈不上帮忙了。

母亲做事辛苦时，难免会影响到了脾气，而我又是那个喜欢将“火星儿”点燃的人。

印象中母亲的睡眠极少。夜里醒来时总能看见她凑近着煤油灯的微光做着好像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那个时候的我只是觉得母亲怎么会不知道疲倦呢……。

                                    5

我虽然淘气，但是母亲的歌声却仿佛有着某种能使我安静下来的魔力。

母亲嗓音极好，唱歌很是好听。我最是喜爱夏日的午后，母亲轻声的哼着歌子，手里一边忙着针线活计，而我就会在母亲的哼唱声中渐渐地安静下来。小小的心儿伴随着歌声飞向远方……。那是我记忆中和母亲在一起时最美妙、最惬意的时光。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时光慢慢地流淌着。

总以为岁月就这样如同被静止了一般，虽周而复始，我却不曾长大，而母亲也不会变老……。

                                    6

终于，在我刚满九岁那年，我们全家跟随着父亲搬离了那个小村庄。临行前，村里人纷纷前来送行。

“他栋嫂子啊！在外面要是住着不习惯，就带着小娣子他们再回来啊……！”二大娘苦着脸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的天空是那样的低沉，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就连大家的脸上也似乎被染上了灰蒙蒙的色调。

天空最终下起雨来，蒙蒙的细雨飘洒着，又仿佛是在诉说着……。

…………。

母亲终究没有带我们再回去。

母亲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