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朱生豪书信全编》

四年前的明天下午，王守伟在都克堂大声疾呼，痛哭陈词①，现在，不知他在活动些什么滑稽顽意儿。四年前，世界上还不曾有你②，也可以说，还不曾有我。

（①指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的次日，之江大学爱国师生举行抗日救国集会。此后成立的抗日救国会由朱生豪同级同学王守伟任主席，朱生豪任文书股长。）

（②，命运是最难以测踱的，就像两年前我爱死爱生的，现在全淡了。根本想不到这两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有过这样的爱，命运的走向，是我们想也想不到的。未认识你之前的，和认识你之后，是两个人生了。）

看完了一本《我与文学》，读了一些wordsworth①的诗，只是赶着一个一个字念下去，什么意义都茫然，一切寂寞得很②。

研究文学这四个字很可笑，一切的文学理论也全是多事，我以为能和文学发生关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创作者，一种是欣赏者，无所谓研究。没有生活经验，便没有作品，在大学里念文学史文学批评某国文学什么什么作法之类的人，都是最没有希望的人，如果考据版本校勘错字或者营稗贩业于文坛之流的都足以称为文学者，或作家，那么莎士比亚、高尔基将称为什么呢？

（①wordsworth:华兹华斯，19世纪英国诗人。）

（②，一个字一个字赶着读，诗倒也不称为诗，绝美的侣伴就在你面前，或者，换个词：就在你床上。而你只想着完事！

那就完完大吉了。）

当初在之江最后两天的恋别，印象太深刻了，至今追忆起来，还是催人肺腑，眼睁睁看着你去了，灵魂上留着一片空虚，人真像死了一样。实在我不能相信我们友谊的历史还只有三年许，似乎我每次见了你五分钟便别了你一百年似的①。

如果世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多么好。不，我说，世界如果只有平凉村那么大，那多么好。

叹叹气结束了这封信，我愿你好，因为你是无比的好。

（①，确实是，两段友恋，一个“半学期”，却感觉是其他人大学四年完全加起来还多得多的。一个“两次寒假”，总才两个月，却美好啊，泛滥啊，千不舍万不与君离啊。这段最近的寒假，一个月，过起来却像百年还长，每一天每一天，都特别的，特别的，多，丰富，幸福。

所以我是想着，重回大学课堂，该爱点什么呢……）

（我一点也不担心上不了大学，他给上就上，不给上我也不管。读到这里，这样好的文字，这样真情，我知道，其实，我需要的很少。一本书，一点一日三餐的支出，够了。

我第十二次开始怀疑我是否会结婚。——至少眼下是无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