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章目二     谦逊有礼佳公子呀

纪云庭在叶新承面前立定站好，朝他吐吐舌头，扮了个滑稽的鬼脸。

“喂，你理理我呀，要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吗？”

“……”听若未闻。

“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呀。”

“……”面无表情。

纪云庭却习以为常，继续接下去，道:“叶新承，你家在哪里呀，以后我去你家讨碗饭吃呗。”“渝州城。”纪云庭哦一声。“我家在长安城呀，那里有会做很好吃的馄饨的老伯，我常常去他那里吃馄饨，可好吃了，改天我带你去吃呀。”叶新承岿然不动。“那里还有生意红火的杏花楼，是晚上的好去处，里面姑娘的声音婉转又娇柔，人还没进去呢，骨头就先酥了一半。”叶新承斜睨了他一眼，似是非常不耻他这种忘却圣贤书的教导，大晚上去逛窑子的浪荡行为，冷哼一声，面色如霜。

其实纪云庭根本没去逛过窑子，杏花楼的老鸨一到夜间就开始浓妆艳抹，脸上涂的脂粉刮下来估计能蒸馒头，里面的姑娘名字也是艳俗得很，什么翠翠小红的，一开口就是“公子，奴家今夜好生寂寞……”，听得纪云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颂在一边怂恿他进去，纪云庭瞪他一眼，无比迅捷一溜小跑跑出了杏花楼，把老鸨的吆喝和青楼姑娘的娇笑甩在身后。说起来，纪云庭可是个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少年郎呢。他不过是觉着既然叶新承对正经玩笑无动于衷，那就开不正经的玩笑吧!就临时胡诌了一把，这回总不会对他的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吧。纪云庭嘿嘿贼笑，道:“叶新承你别这样看着我，像你这种终日看迂腐圣贤书的人，肯定连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清楚。我有一本珍藏的春宫图，沈颂求了我好久我都没有给他看，今天趁夫子不在，我就勉为其难借给你吧!里面什么姿势都有，你可以学学，哄姑娘一哄一个准!”叶新承最是不能忍受这种无聊轻佻的玩笑，脸当场就绿了，大喝一声，“纪云庭!”纪云庭表面一本正经，内心憋笑却憋得厉害，看到叶新承暴怒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叶新承你也忒嫩了，这点程度就脸红了？”叶新承根本没有脸红，但他从小就是一个谦逊有礼的人，明知纪云庭是在拿他寻消遣，再生气也不好发作，也要保持该有的涵养与风度。纪云庭继续在一边胡侃，越说越露骨，越说越不像话，叶新承拂袖而去，纪云庭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叶兄，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想走了呀？多没礼貌啊。”叶新承手腕细细小小，一看就是那种清瘦文弱的书生样，一双手生得修长干净，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日只握得潇湘竹管、狼毫墨笔，不沾染泥淖污浊。

“松开。”“不松。”叶新承又重复一遍，“松开。”语调渐渐变冷。纪云庭仍是笑嘻嘻一脸的不在乎，厚着脸皮道，“我偏不。”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闹哄哄的人群全数散去后，书院里重又回归寂静，偶尔有清脆的鸟鸣声，落进耳中就成了动听的乐声。落日余晖散在书院，叶新承站在夕阳与光影的交界处，像一片氤氲不清的雾，魅惑又慵懒。纪云庭看得愣神，手上力道也松开了几分，叶新承终于甩开他的束缚，气急败坏走出门去，隐约听到背后传来低低的笑声，纪云庭在原地捧腹，笑得花枝乱颤，心想，叶新承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