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空余欢

图|花瓣网

文/凤墨染

若浮生似梦，我愿长睡不醒。

壹

天色渐明，霞光透过半开的窗棂照进屋内，洒落一室清晖。

屋内轻烟袅袅，薄纱飞扬，如梦似幻。各类书卷散了一地，满室凌乱。

趴在书案上的男子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好半晌，杜若方直起身来，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脸上倦意甚浓，一点不似方睡醒的模样。

杜若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眉心，心底思忖着。倏地，他好似想到什么，眼睛睁得老大，心脏一阵痉挛，一脸惊恐。这老宅常年无人居住，不会闹鬼吧。

正想着，瞬间感觉四周阴风阵阵，身子不自觉的一个哆嗦，背后汗毛直立。

回想起自己到老宅不过十数日，竟每晚都能听到婉转低回的笛声，似是在召唤什么人，搅得他睡得很不安稳，白日里精神也很是不济。

想着便在心底埋怨起自家老爹来，明知我不是块读书的料，偏生将我发配到这荒郊野地的，名为读书，实则还不知是为何。

这些年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惯了，让杜若安生的待在老宅看书委实有些憋屈。既然如今有这等奇事，那便玩玩吧，就当调剂调剂这枯燥乏味的生活。

心下暗自决定，今晚定要找出那吹笛之人。

贰

是夜，杜若早早准备好一切，端正地坐在书案前，假意翻动书册，眼底精光闪烁，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约莫子时，一阵妖风席卷而来，屋内烛火一阵晃动过后，倏地灭了。

杜若猛地垂下头，趴在书案上装睡。他的身子有些紧绷，手缩在袖子里，紧紧的攥着那冰凉的匕首，手臂上青筋暴跳，额上也沁出丝丝细汗。

他在等，看是否有人在装神弄鬼。

凉风习习，满室沉寂。

就在杜若以为自己想岔了之时，一阵莲香随着凉风袭来，清香扑鼻，嗅得人昏昏欲睡。

杜若在心底暗暗算着时间，果不其然，半盏茶后笛声便响了起来。他没动，只是趴在那儿听着那熟悉的笛声渐行渐近，仿佛就在耳边。

那一刻，他动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寻着笛声而去。

明明感觉那声音离他如此之近，却始终遍寻不获。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间，天色渐明。

眼见着月亮一点点落下，杜若心底有些焦躁。若太阳升起还寻不到那吹笛之人，便只能等到明日，他不愿就此放弃，依旧不厌其烦的顺着老宅外的莲花池转悠着。

叁

“哗～”一阵破水声传来，杜若眼前一亮，转身向那处奔去。

就着微弱的月色，杜若瞧见一名红衣女子半个身子露出水面，手执一根碧玉短笛。眼角含媚，惑人心神。

他不自觉的挪动脚步，缓缓朝她靠近，微微蹲下身子，直视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你就是那每晚吹笛之人？”

“是。”新眉点点头，复道，“我在等你。”

“等我？”

“对。我乃白玉湖畔的一尾红鲤，百年前不小心落入奸人之手，是你救了我。如今我初化人形，便想着前来报恩。只因我功力浅薄，无法离开这莲池水，是以才以笛音相邀。”

杜若一听，饶有兴致地开口，“哦？那你准备以何种方式报恩，以身相许吗？”

“若你不嫌弃，我自是愿意的。”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经转流年，转眼已过百年。杜若大限已到，再无法陪伴新眉左右。而新眉，完成了她的报恩，也该回自己该去的地方。

本该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报恩，却不曾想，她竟丢了心。如今心爱之人寿命将至，她却不愿他就此离开尘世。强行逼出内丹，混在中药里，哄骗杜若服下。

新眉本是一尾得了佛音的红鲤，内丹自是不同寻常。服下她的内丹，便可拥有半妖之体，长生不老。

待杜若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时，已经晚了。新眉的身形有些涣散，但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一如初见。

终

“新眉～”杜若大吼一声，手上一个用力，想要抓住什么，额上冷汗四溢，猛地惊醒。

从书案前直起身来，杜若呆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底一阵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

他倏地起身，大步朝外奔去。

围着老宅外的莲花池转了一圈又一圈，只有一朵朵娇艳的莲花在池中摇曳。池中碧水澄澈，依稀可见莲花的根茎，却没有一尾红鲤，更遑论那红衣似火，温润似水的女子。

杜若抱着头，缓缓蹲下身子，透过清澈的池水看着自己的倒影，有些心烦意乱。

至今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这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那爱得炽烈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存在？

若浮生似梦，我愿长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