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

生而为城镇居民

也许值得幸运

城镇居民而又

做过知青

此乃生之大幸

如今

我们这一群人

不必与自然赌气

与之肉搏  抗争

不必为之哭泣  欢笑

为之惊惶  震憾

不必为之倒下  站起

再次倒下  再次站起

我们已经超越

回城后的欢欣

欢欣后的失落

失落后的找寻

只是无力超越纪念

纪念贯穿我们

整个的生命

在城镇毕竟舒适

一位叫做文明的美人

与我们相携而行

物质五光十色

丰富我们的家庭

却不丰富我们的心境

常使我们有迷路的

找不到家的感觉

这时我们便会纪念

我们战天斗地的

青春

青春啊  我们

如何评说的青春

还在高原  山地

在田野  森林

在流汗流泪流血

在哭泣  苦闷

在狂欢豪饮

在为一年的收成

为牛  犁头  种子  肥料

以及旱  涝  病虫害起早摸黑

焦虑万分

在风中雨里

在雪夜霜晨

在  永远在  哪里也不去了

青春啊  我们

如何纪念的青春

现在

我们不是母亲便是父亲

我们无法拒绝

孩子渴望广阔天地的美好表情

即使自然的触角

早从城镇缩回

或被膨胀的城镇嚼碎侵吞

我们也不忍心

看见孩子很美丽地误解自然

听见别人很诗意地谬释自然

以为自然就是阳光草地桃红柳绿

也许我们就是自然

最后伸进城镇的触角了

我们的神往

至今为自然惨叫的一面轰鸣

城镇毕竟舒适得过份

远离自然幻想自然

不曾闯进自然口中

悲壮地争夺粮食

以奉养人类的生命

幸也  还是不幸

我说不清

只有纪念

和纪念中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