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诅咒·筇王妖僧(039)

文 | 焱公子
滇东区域,龙场镇。
龙场镇是滇东北重镇之一,毗邻川、滇、黔三省交界,过往旅客行商自来络绎不绝,眼下正值正午,街上人头攒动,路边商贩云集,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番热闹景象。
市集之上,三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并肩而行,他们其中一个身材匀称棱角分明,一双眸子明亮幽深;一个瘦长身材,留着一头长发,剑眉星目,表情冷淡,显得有几分桀骜不驯;还有一个则生得虎头虎脑体格壮实,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时四处打量,似乎对一切都透着十足的新鲜和好奇。
这三人便是刚从滇西一路赶来的王云帆、路天行和梁冠男,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完成修习阴差的最后一个任务:按照阴差大统领钟馗的安排,前往滇东筇王镇探查不死人的秘密。
他们已经走了两天,按照地图指示,过了这龙场镇再向东约一百里,便可以到达目的地筇王镇。这也是三人第一次离家出远门,毕竟少年心性,三人一路游山玩水,倒也自在惬意,丝毫不觉得有多辛苦。
“听风酒家?”梁冠男瞧着前方不远处一间颇具规模的酒楼,感觉肚子咕咕直叫起来,不禁道,“哎哎,这酒家看着人挺多的,菜应该好吃,不如咱们在这吃一口再走吧!”
“歇歇脚也好。”路天行点点头,与王、梁两人一同走到酒家门口,见大厅内装潢雅致,人声鼎沸,看起来生意确实十分红火。
“盐津豆花,苦荞粑粑,绥江酒香虫,天麻炖鸡,一壶米酒,就要这几样噶?你家稍微等哈,马上菜就来!”
跑堂的伙计手脚麻利的穿行于各个饭桌之间,不时清脆的报上几句菜名,扑鼻而来的菜香和酒香散逸在整个大厅,令这本就喧嚣的所在更添了几分人气和诱惑。
“几位客官看起来是外地的吧,今天可赶上好时候了!本店今天开业十周年,正在举办活动呢,说不定可以免费享用美食哟,快里面请!”
一个眉清目秀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嘻嘻的对三人道。他看来年纪不大,举手投足倒看起来十分得体。
“免费吃?这敢情好,啥活动啊?”梁冠男心中一喜,当先跟着伙计走了进去,“哎你俩倒是快点啊!”
三人随伙计走到厅内东南角唯一一个空桌坐定,王云帆打量着厅内环境,除了大厅正前方一张红木方桌后坐着一个说书人模样的人,其余摆设倒也和寻常饭馆没有太大区别。
王云帆向伙计道:“小哥刚才说有活动,是什么活动?”
伙计嘿嘿一笑,伸手一指说书人道:“三位稍坐,且听我们掌柜的说吧。”
梁冠男忍不住笑道:“原来他是你们掌柜?我还以为是你们专门请来说书的呢。”
伙计目光中透出十足的自豪,侃侃而谈道:“几位有所不知,我们钱掌柜那可是咱龙场镇的大名人,人称百事通!只要是这龙场镇方圆百里的事,不论奇闻怪录还是风土人情,就没有他不知道。他祖上本来也是说书出身,因此偶尔他也会穿上这身行头,给食客们说上几段。今天几位运气好,我们钱掌柜经营着好些生意,可不是经常来。”
此时本来坐着的钱掌柜缓缓站了起来,他看起来约莫五十上下年纪,相貌清隽,体型偏瘦,身穿对襟长衫, 他将手中折扇一合,向着众人微微一笑。
厅内本来十分喧嚣,但众食客见掌柜起身,都同时极有默契的收了声,静静等着这钱掌柜开口。
钱掌柜微笑着点了点头,向众人道:“小可钱仲喜,多年来承蒙各位乡亲朋友厚爱,这生意一直也还算比较顺当。家父在世时常对我说,为人要常怀感恩之心,我一直记着这话。今日本店十年庆典,除了每桌都无条件赠送一壶龙场老窖加任意一道菜品外,每桌还有机会任意吃喝而不用支付分文。请大家把握好机会,仔细听好小可后面的话。”
“随便白吃?当真?!”
“这么好?钱老板大方啊!”
“什么活动?快说快说!”
钱掌柜笑着续道:“镇上的朋友大概都知道,小可除了经营酒肆、茶坊和矿业,更大的兴趣其实是搜罗各类奇闻轶事。这些年走南闯北,若有幸听得一段奇谈怪论,亦或得以目睹一些独门绝活,对小可而言,这满足感都大大超过谈成了多少生意。因此今天的有奖活动规则非常简单:大家若是能够说出一段我从未听过的奇闻,或者展示一手绝活——武技也好,手艺也罢,那么今日内你便可随意在本店吃喝,费用全算在小可头上。”
此言一出,厅内一时沸腾起来,有人已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但更多人脸上登时布满失望:毕竟这钱掌柜见多识广,他们所知道的那点新鲜事还全是从他口中听来的,哪能有他没听过的奇闻可说;若说绝活,咱本就一介小老百姓,又哪有什么亮眼的绝活呢。
此时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站起身来,道:“钱掌柜,我会吹糖,这算不算得绝活?”
钱仲喜笑道:“可是用融化的高温麦芽糖吹出各种动物?这手艺的确不错,但小可也见过多次了。”
汉子道:“我吹的动物与其他人不同。”
钱仲喜道:“既如此,还请这位兄台现场表演。”
汉子从随身背囊中取出一口铜锅,往里倒了些麦芽糖,向钱仲喜道:“还得向老板讨些炭火。”
钱仲喜向伙计点点头,后者立即从后厨取来一个炭盆。汉子将铜锅夹在炭盆上,过得一刻钟,锅内糖浆开始翻滚,汉子取两根竹签插入锅中翻搅片刻,搅起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糖块,旋即揪住其中一角微微一扯,拉出一段七八寸长的糖丝,再将尾部拗断,然后以口含住向里吹气。一边吹气,两只手一边不停的揉捏,一头公牛的形状便已显了出来。
又过得片刻,汉子已完成了他的作品。只见这糖做的公牛尖角上扬,昂首阔步,脊背凸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果真栩栩如生。只是这汉子手法固然精妙,但至此为止,倒也还没看出什么特异之处。
有人正待发话,只见汉子轻轻将牛平放在身前的饭桌上,同时抽掉了牛身上沾着的竹签,那牛忽的四蹄腾空,竟然在桌子上疾奔起来!众人惊呼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那牛绕着桌子奔了一圈,旋即猛地一跃跳回到滚烫的铜锅内,重新化作了一块糖浆。
“我去!这吹牛能吹到这份上,当真是厉害啊!”梁冠男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他想自己可以让木头动起来,莫非这汉子也是天赋异禀,能让糖动起来?转头看王云帆和路天行,他俩却似乎并不那么惊讶。
钱仲喜满脸堆笑,连连点头道:“兄台果真好绝活!请随意吃喝,今日内分文不取。”
汉子哈哈一笑,坐下点了几个菜,倒也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此时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精瘦老者站起身道:“钱老板,老汉可表演一手滚烫油锅取物。”
他说着从背囊里摸出来一口炒菜锅,看着像是往里倒了些油,向方才那汉子道:“老弟,你那炭盆不用了吧,也借我一用。”
汉子点点头,伙计正要去搬炭盆,钱仲喜忽而摆摆手笑起来。
“不必那么麻烦啊,老丈既然有此本领,你前面那桌不是刚好上了盆火锅?我现在让伙计放一块洋芋下去,老丈若能徒手从中取出而毫发无伤,我便请你白吃白喝——当然,那桌客人请放心,之后伙计自然会给你们换一盆的。”
“来呀来呀!”
那桌客人哈哈大笑,连声说好,不用伙计帮忙便往滚烫的火锅里扔了两块洋芋。
老者立在原地,神色有些尴尬,旋即面现恼意,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便黑着脸离店而去。
梁冠男不解的道:“咦,他咋走了?他既然能油锅取物,从火锅里取难道不是一样么?”
王云帆想起阿婆经常表演的伎俩,笑道:“冠男,你道那老汉怎么做到油锅取物?如果我所料不差,他那锅里下面全是醋,上面一小层漂浮的才是油。锅底加热后,因为表面油的密度大,热气不易散发导致醋液翻滚,看起来就像油开了,其实油温很低,并不烫手。钱老板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伎俩。”
钱仲喜赞许的点头道:“这位小哥见识不凡,跟小可想的一样。小哥既然有此眼力,想必也该有些绝活,不如也露上一手?”
“上啊云帆,给他们来一手!”梁冠男首先拍手笑道。
王云帆沉吟片刻,点点头道:“那我就献个丑吧。”
他暗暗运起内劲,将那灼热之气凝于左右手掌心,缓缓走到了那炭盆边,忽的伸手一探,一手抓起了一块赤红的木炭。
众人惊呼声中,见那木炭在王云帆手中烧得更旺,他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掌心托着木炭,面上兀自带着微笑,仿佛与那火炭浑然一体。片刻之后,王云帆才将炭重新抛回盆中,双手平平伸开,众人定晴细看,竟是丝毫无损。
众人轰然叫好,钱仲喜也不禁欣然道:“小哥这手功夫当真绝妙,小可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路天行瞧得技痒,起身道:“我兄弟展示了绝技,我也露一手吧。”
他说罢随手拿起桌上一个茶杯,右手两指搭在茶杯侧壁,左手握住杯底缓缓旋转一圈,再屈指轻轻一弹,那瓷质茶杯竟立时一分为二,且断面异常光滑平整,就像被利刃切割的一般。
“好指力!好功夫!”钱仲喜连连道,“不想小哥年纪轻轻,修为竟是如此惊人,却不知师承何人?尊师一定是十分了不起的人。”
路天行似乎并不打算报出师承,只点头道:“师尊他老人家,的确了不起。”
梁冠男见王云帆和路天行都相继展示了本领,本来早就按捺不住,只是顾忌如果自己这木系功法一旦使将出来,将这些桌椅板凳变成其他形状,难说会被其他人当做妖怪,惹来麻烦就不好了。可是两个伙伴都靠本事白吃白喝了,就自己拖了后腿未免太令人憋屈,正在纠结间,却听王云帆会意的低声笑道:“冠男,你可以讲讲奇闻啊。”
梁冠男眼睛一亮,立即站起来道:“钱老板,大伙儿,我来给你们讲一段奇闻吧,你们谁见过九条尾巴的大蝌蚪?超级大的大蝌蚪,长好几米呢!……”
《七世诅咒》为本人原创长篇作品,讲述一个身负异能的少年游走阴阳两界,追寻自身身世之谜的故事。本书以上古传说为凭,从相对唯物的角度重新构架了整个神话及三界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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