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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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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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该是一个于平时无甚异别的傍晚，一艘小船停靠在青溪码头岸边。船上的人是王子猷及其同行者，此一班人马意欲前往都城建康，见天色已晚不便前行，既停船靠岸，暂作休整。

  数日来的舟车劳顿，使得众人均疲惫不堪，这日稍作休息，或有人上岸采买，余之便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天论地。子猷亦在其中，间或插上一两句。言语间，船边岸上有一男子恰巧乘车行过。子猷无意间看到此人，便觉敦和风雅，气度不凡。忽有人道:“此桓野王也。”原来是桓伊桓子野，子猷虽与其素不相识，却曾多次听闻此人事迹，知晓桓伊爱好音律，最擅吹笛。一时兴起，便托人传话给桓伊，道:“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

  桓伊出身名门贵族，却投笔从戎，以一己之力，拼下功名，此时已身居高位，却谦和儒雅，可谓是剑胆琴心。于他，亦曾听闻王羲之五子王徽之的大名，子猷虽性狂娟，却博闻强识。甫一收到他人传话，即刻便下车上船，坐在胡床上，拿出自己的“柯亭笛”，信手便是拈来一曲《梅花三弄》。吹奏完毕，起身上车离开。唯余下众人仍沉浸在高妙绝伦的笛声中，细细品味，这一曲清绝之音，沁人心脾，动人心魄，绕船的余音经久不散。

魏晋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

  “善音乐，尽一时之秒，为江左第一。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晋书·桓伊传》

  “性卓荦不羁，为大司马桓温参军，蓬首散带，不综府事。”——《晋书·王徽之传》

  桓子野，王子猷，一清俊通脱，一风流不羁，一玄远清淡，一不拘礼节。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样一次出人意料的相遇，这样两颗率性契合的心，没有会面，更无言谈，竟偶然造就这一曲千古绝唱。

  宋朝一代名将岳飞，作有《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清朝著名将军才子纳兰容若，作有《浣溪沙》:“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以乐会友，以音交心，自古文人多风流，其中当属魏晋最为潇洒不羁。建安风骨，竹林七贤，江左十达等，皆是魏晋名士的代表，他们或率直任诞，或清俊脱俗，或玄远清淡，或慷慨激昂，或不滞于物不拘礼节，或率性自然任性而为。哪一个不是风流潇洒，颇喜雅集？桓伊和王徽之亦是如此。

  纵使岳飞和纳兰均立下卓越功名，也各有其困顿之处。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生命运，终是不够自由，或伤于情，或苦于信。纳兰痛在情深不寿，友情，亲情，爱情；岳飞痛在屡受猜忌，毁于奸佞。

魏晋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

  再观桓伊。太元八年（383年），淝水之战，与谢琰及谢玄等共同抗击前秦大军，最终大败前秦。战后收集前秦步骑兵留下的铠甲，多年来作整理后共得六百领。命人在他死后上呈朝廷，望这会帮助到东晋统一。曾侍孝武帝侧，抚筝歌曹植作《怨诗》，谏帝宜远王国宝信重谢安，淡然如谢安也为之感泣。

  “御宴高歌，清越慷慨，肝胆照人，青溪畔吹笛，风流俊爽，千古传颂；玄心、洞见、妙赏、深情四美具，奇才、高节二难并。”这样一个人，合该作出《梅花三弄》这般的传世名曲。

  即是杜牧，也不禁称颂: “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

文:阮君棂

图: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