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启蒙老师

2018年3月9日      星期五        晴

1

父亲说，他还不足六岁的时候，我的爷爷奶奶就去世了，是他的伯父饥一餐饱一顿地把他拉扯成人的。如此，如影随形跟随他一辈子的都是贫穷。

父亲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了，却一直娶不上媳妇。原本以为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想不到迎来了峰回路转。邻村有一个痴呆的女孩，只会吃饭不会干活，见着谁都咧嘴笑，她的父母愁肠百结，希望早日帮她找个婆家，不用养她一辈子。而家徒四壁的父亲当然是他们选夫婿的最佳人选，如果是条件优越的谁会娶一个痴呆姑娘呢？

有媒婆撮合，父亲分文不花便娶了那痴呆姑娘。其实，父亲娶的姑娘等于累赘，如果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许穷困的父亲也不会娶那痴呆姑娘。

父亲结婚一年后，他那痴呆的妻子，也是我母亲生下了一个女孩。由于父亲的疏忽，他白天出去干农活的时候，那女孩被睡着觉的母亲压在生下，活生生窒息而死。

幸好，过几个月以后，母亲又怀孕了。十月怀胎以后，一个小男孩呱呱落地，这个小男孩就是我。终于有了后代，父亲喜出望外。这次他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他让我和母亲分开睡，我的吃喝拉撒全部由父亲一人操劳。就这样，父亲一把屎一把既当爹又当娘精心养育着我。

2

我七岁了，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父亲上山砍柴卖，他整整卖了半个月才凑足学费。因为那时年纪小，我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父亲带我去报名，我只是胆怯地躲在他身后，不敢和任何人交流。

第一次坐在教室里，看见其他同学都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只有我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满脸脏兮兮的，鼻孔里两条浑浊的鼻涕差总是差不多流到嘴巴的时候，我才用力一吸，又把鼻涕吸回鼻孔。而且，我这长满虱子的头发像杂草一样耷拉在脑袋上。别的同学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我在被排斥中好不容易等来老师迈进教室，给我们发书。捧着一大叠书走进教室的是一位老师年轻的女教师，她大概二十出头，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脸上露出盈盈的笑意。我当时只觉得她非常美，在我的眼里她就如同仙女下凡。

我正赏心悦目地欣赏着老师的美丽容颜时，我看见她的目光也向我横扫过来，只是一瞬间，我发现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最不想看见的厌烦。

我胆怯地低下头的时候，老师已经走到我身边，她鄙视地说：“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班上还有谁与你一样脏，你不知道要讲卫生吗？”

我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正视老师的眼睛。

“请你回家换一身衣服，洗干净脸，理好发再来拿书，要不不会给你发书的。”我的耳边又传来老师的声音。

可那时的我，今天穿得是最整洁的了。其他的衣服打满了补丁，至于乱糟糟的头发，爸爸暂时也没有钱给我去理发。于是我小声地说：“我没有比这身更好的衣服了。”

“我们班不接受不讲卫生的学生，还没开始上课你就敢顶嘴了，不理好发，不把衣服穿整洁，请你自动退学。”老师恶狠给了我下马威。

这时，全班同学的眼睛齐刷刷向我横扫过来。我羞愧得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既然老师和同学都不待见我，我还不如不读书了，与其走进学校读书换来耻辱，我还不如回家，回家还有父亲宠爱着我。这样一想，我便向教室外飞奔。

3

刚要到校门口的时候，和一个中年男教师撞了个满怀。老师手里捧着的书掉了一地。

“这位小同学，现在都上课了，你还要去哪里？”中年老师温和地对我说。

我几乎要哭出声了，小声地说：“我要回家。”

老师看了看我说：“小同学，刚来上学吧？那么快就想家想爸爸妈妈了吗？”

“老师嫌我脏，他要我理发，要我换了新衣服才给我发书。”我到底忍不住了，开始泪流满面。

“跟我来吧！”那老师用无限怜惜的眼光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跟着老师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叫我坐下，然后拿出一套理发的工具，要帮我修剪这如杂草的头发。

二十分钟后，一个干净利落的西装头就剪好了。老师还送给我一条手帕，叫我用于擦鼻涕。还说，衣服穿旧些不要紧，但是一定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邋遢。

当这位老师把我装扮整洁以后，又把我带进教室，这时，我发现那些厌恶的眼神明显地少了。

4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漂亮的女老师是来这个偏僻山村镀金的，她家有过硬的后台，本来她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化，可只要她到最艰苦的地方代课几年，她家里就有办法让她转正。作为富家女，她自然是瞧不起穷人的。

而这个中年老师，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他一直希望适龄儿童都能有机会上学。每次看到穷困的孩子辍学，他都会着急，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穷困孩子的命运可以改写。

作为出自寒门的我，真的非常庆幸，遇到了一个好校长。结果我不断地在求学的路上努力，直至考上大学，之后考取了公务员。如今正沐浴在幸福的生活中。在此，我万分感谢我的启蒙老师，是他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无戒365写作营日更

我的两个启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