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这是2018年1月28日凌晨1：14的普吉唐人街，气氛好得要命。

当时我录制了一段小视频，如今原视频早已随着手机丢失。但当时的氛围和心境，却真切地永久留在我的脑海了。

如果视频还在，你应当看到坐在副驾驶的我，驾驶室的女孩小A，和虽然坐在后座但却探着身子向前的晋凡，我环顾着拍小A，其实是想让镜头偷偷扫到晋凡，小A笑说了一声“dark”。

车载音响里放着一首接一首的欧美流行乐，晋凡一首接着一首的哼唱，仿佛没有他的不会唱的。音乐比身体更长久的帮助我记住了星光闪烁的夜。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十年后，二十年后，我再次见到晋凡应该是什么场景。

他说过自己想去海关工作，感觉以后去泰国都不敢抬头过安检通道，万一碰见多尴尬。

毕竟坐飞机，我从来都是素颜。

01 初识亦是最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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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素颜，和晋凡的遇见是我旅途中最为狼狈的时刻。

四天前的晚间近十一点，包车司机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从普吉机场把我送到旅社。

但没什么比当我将行李箱拎上二楼发现打不开然后无语的干笑两声，原封不动地自己拎下楼还要扎心的了。

从没来想过拿错行李箱的囧事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事实就是发生了。

我只好拎着行李跑下楼向前台说明情况，前台的小哥哥马上开始帮我联系机场失物招领处。

夜越来越深了，前台原本络绎不绝的登记人流也变得稀少。

我坐在前台旁边的一张，有木条纹间隔，长靠背的椅子上。行李的去向还没有确认到。

因为语言不通，和前台小哥哥简单沟通后，就全程由他专门帮我和机场地勤人员联络，我盯着他在不停地打电话，但因为说着泰语也听不懂，我显得有些无措。

坐着有些无聊，我这才开始抬头细细打量这个站着打电话的男孩，他就是晋凡。

典型的泰国长相。深麦色的皮肤，小脸颧骨和眉骨高凸在脸上很深邃，侧边头发较长盖过鬓角。嘴唇颜色偏深且厚，个子略矮我半个头，穿着深蓝色卫衣和黑色沙滩拖。

前台另外一个女孩小A因为客人减少，也开始渐渐关注到这边的情况，得知我的行李丢失后，也在帮我出主意。

“找到了。”晋凡挂了电话，语气听起来放松了些：“需要明早去机场归还失主行李箱，交完罚金，明天下午就能把行李送到酒店了。

我长舒一口气，去越南的签证还在箱子里，得知不需要原地打道回府，让我有些庆幸。

安排完明早去机场的车，看了看手机屏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因为没有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我想干脆不睡，再坐一会儿天就该亮了，我便没有起身。

随着事情得到解决，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但道谢之后气氛变得似乎有些尴尬，没人开口。

另一边，小A在用蹩脚的英语和另一位独行的中国旅客商量明晚聚餐，女孩显得似乎不太愿意，因为小A需要她支付一笔去唐人街的油费，由小A开车。

中国女孩用中文和我解释情况，我显得有些尴尬，没法表态。因为晋凡明显听懂了。

但小A以为女孩在邀请我，也表示欢迎我明天一起去。我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明晚有约。

但因为语言不通，小A只能用比较夸张的肢体语言，向我传达她的兴奋，并且展示她的宏图大志，大家被她带动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晋凡在其中充当翻译，大家彼此慢慢熟悉。

了解之后，才发现晋凡和小A和我都是同岁，在普吉上大学，学商务中文，没有课的时候就在旅店兼职，因为往来的外国旅客比较多，是个练习口语的好地方。

明显，就语言沟通的流畅性看，小A属于学艺不精的。

晋凡提出让我上楼睡几个小时，预约的车来了叫我。果然第二天清晨，他送我上车之后，才下班。

直到第二天直到重新拿回行李，我都没有再见到他。

小A说没有他的轮班，所以回学校了。

02 帮你取名字的人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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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凡用微信主动联系我，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那时候我刚玩好丛林飞跃，洗了个澡头发半湿的坐在街边的麦当劳二楼喝橙汁。

餐桌上还有我在夜市小摊上花30铢外带的鸡肉丸子方便面。

麦当劳二楼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使我能将芭东海滩沿线的街景一览无余，傍晚的街边有出摊的小贩，准备去海边的游客.....

晋凡说自己在学校踢完足球，问我是否愿意坐在他摩托车后座，去学校溜达一圈。

我当即表示有些激动，内心os：坐在后座在校园里溜达，不是泰剧的标准场景吗？但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半人不鬼的打扮和湿淋淋的头发，我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前天夜里素颜朝天人字拖的样子已经够丢人的，我的自尊心要随着回来的行李箱和漂亮衣服化妆品，稍微从地上捡一点起来。

委婉的找了个外出的理由拒绝了他，但他又问我那明天晚上他兼职结束后，和小A一起，要不要去唐人街吃顿饭，小A今天没去成。

我就知道去不成。

也是，昨天那个女孩子确实不太好说话，但...我看起来有很好说话吗？

总之先搪塞过去，表示明天自己要去潜水，回来也许会很晚了，如果有时间可以再约。

晋凡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表现出特别的坚持，这点让我比较舒心。毕竟人家确实帮我了大忙，和他一起吃顿饭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

但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总想起，小A昨天努力规劝我一起聚会的样子。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瞄了一眼晋凡，好像意有所指。

我擅长发现所有还在新生阶段的好感，而且基本没判断失误过，因为通常这种示好，会让我我不太自在。

这次应该也是八九差不离....

那时候我以为小A想让我帮她促成一起和晋凡吃顿饭，我也没想太多，她可能想追自己好朋友，也很正常。

但现在看来，也许晋凡喜欢的可能另有其人。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晋凡还在message上找话题，我难得度假中，闲着也是闲着，打算好好跟这个泰国人唠嗑一下。

我夸奖了他的名字取得不错。

外国人管自己叫李白、陈中国，和中国人取英文名叫樱桃、牛奶有异曲同工之妙。晋和凡这两个字用在名字里并不多。

晋是中国的朝代，凡是平凡普通的意思，是很好的寓意。

我和他好一通解释，看他好像理解的还不错。这让我感觉自己口才真真不错，适合当红娘给别人讲讲姻缘，沾沾喜气。

是中文老师取的名字，晋凡说。

那你的老师应该是个挺有品味的人吧，挺不错的。

03 赴一场没有约期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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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真的是差点玩疯了。

上次去土耳其因为生理期，让我连水都没法下，硬是在甲板上看着蓝绿色的清澈海湾，心痒得很。

所以在普吉岛第三天，面对这样的潜水良机，势必是一头扎进水里，没到领队喊人的时候绝不上船。

回到旅店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小A和晋凡都不在前台，应该都换班去休息了。想起明天五点就要去机场，现在只想倒头睡得天昏地暗，至于那个没有约期的约会....?算了也管不了了。

没想到将近十点晋凡会发短信给我，当时我正站在公共浴室吹头发。来了，是那个约定。

我头发都没干就冲下了楼，还站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他们俩。

现在想来，可能我内心一直是想去的。

小A开车出乎我意料的好，她有一辆自己的车，而且车子还不太差。兼职对于她来说，可能真的就是陪好朋友一起体验生活吧。

等到三个人坐进车里，真正出发，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海滩边常年不息的酒吧和夜店，让这个岛的光线交错着海岸无尽延绵。

车子驶出芭东海滩区域，灯光一下子变得零零落落，普吉镇上的居民们早已入睡。

地面有着下过阵雨的潮湿，就如同我来普吉的那天晚上。

入夜了寒气袭来，车厢里特别温暖。谁都没有开窗，车厢完全浸润在了音乐里。

从芭东海滩驶向目的地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开始寻找话题，说着今天潜水看到的海底生物。小A没明白turtle是什么，晋凡又用泰语解释了一遍。

现在想起来，晋凡真是个话不多的男生，但他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少话，但却贴心。

这样温柔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

三个人的话音此起彼伏，偶尔一两句大声还能漏出窗外去。

小A的车载音乐，估计是晋凡下载的，放得都是舒缓的欧美流行乐。

当放到单向乐队的《18》时，我和晋凡同时跟着哼唱了起来。此时大家都很默契的不说话，专心听歌。

下一首是justin bieber的《life is worth living》，歌词写得真是太好了，气氛真的太好了，身边的人真是太好了，一切的一切让我点开了录像，录下了开头我提及的那段小视频。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04 唐人街里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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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去快半小时，灯火才又重新回到人世间。

等下了车，我才知道到了唐人街。我那晚聊天时提了一嘴，他俩竟然记住了。

街边早就空了，偶尔有几家大排档，也开始陆续收摊，这座岛屿慢慢归于寂静。

小A刚在车里就预约了朋友兼职的餐厅，是一家门口有着泰式小花园的泰餐厅。

我们到餐厅时，最后一桌客人正要起身离开，服务生们整齐的站成两排在侧边为我们独一桌服务，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开始因为我想吃泰餐，以为小A会选街边大排档，毕竟吃起来热火朝天氛围好。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场所，顿时内心大感不妙。

我们入座在进门正中间的一桌。桌上的菜肴早已经摆盘上桌，因为厨师需要下班，服务生们也陆续退场忙着打烊。

粉丝被单独摆放在砂锅旁，鸡蛋炒不知名时蔬，和做法不同但也很软烂的红烧肉，印象里一切都很好。

上来三七二十一拍了菜品，又和小A和晋凡拍了合照，吃上菜时已经半凉。

但因为这是潜水后的第一顿正餐，我吃得很是有滋味，甚至连饭后甜品也尝了几口，凌晨两点吃冰淇淋，真有我的。

小A在拍照时一直撺掇我和晋凡两个人拍一张合照，我拗不过最后拍了。天哪，又是素颜。

这顿饭晋凡一定要买单，从服务员递过账单他马上给钱的架势我就知道，这顿饭是他想好为我践行的。

但在买单这件事上，没人能犟过我，最后我买了单，晋凡给了小费，一顿饭也算是告一段落。

吃完饭后，在唐人街上转了转。

各地的唐人街都是大同小异的，低矮的骑楼，几家银行当铺，中药材店，饭馆。

我觉得很有趣，我见多了白天的唐人间，晚上的唐人街，但这深夜的街道确好像是我独有的。

这就像你探知了未知的美景，边欣赏边窃喜，又害怕失去。

小A和我们逛了一段，先行离开，去停车场开车来接我们。

没有了这个气氛调节者，我和晋凡突然间沉默下来，他本就话少，再加上彼此心照不宣的内心那点喜欢，让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我又想起小A前几天，偷偷用蹩脚英语告诉我晋凡喜欢我时，那窃喜的小表情了。

当时我表示惊讶，连连摆手表示不会的，但其实心里早已经察觉到。这是女人们之间特定的默契，对待一份好感的假意推拒。

所以现在是老天的恶作剧吗？为了揭穿我小小的得意。

晋凡提出想要帮我拍照，我们俩在唐人街的街边店牌下，在正在装修店面外的脚手架旁，在十字路口的围栏上.....

我们彼此假装不在意，其实心里则不断地抛起落下。

为了快些走到唐人街的尽头，我加快了脚步，晋凡就这样跟在我身后。

这种被人从后面看穿的感觉真不太好，身体好像透明状呈现在他人眼中。

我走快些，他就跟快些；我放慢些，他就又特意拉开一段距离，永远和我间隔两米远。

回到芭东海滩已经是凌晨两点，如同我来时的那天那样，街边的店面都还灯火通明。

05 红豆最是相思，我竟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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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很多事情早在我的记忆里被淡忘了，但大脑总是会记住最珍贵的片刻。

只记得隔天去往机场的车上，我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神志却异常清醒。

耳机反复听着王菲的红豆，歌词不停地唱着“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总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红豆本是唱给恋人的歌，但我却知道人的各种情感本就存在着共情，我只是不舍，我只是想让时间留下。

但红豆在别人眼中就是相思，我现在才明白。

本想把歌发给晋凡，但我想了想还是发到了三个人的聊天室里。

发完之后，我想起了小A、晋凡和我的约定，五月份来厦门交换时，一定要再次见面。

后来的后来，我们最终还是断了联系。年前的最后一天，晋凡像我告白了，用的中文。

“因为 我喜欢你了。”

我笑了，这泰国小伙子，还知道用正确时态。

最终，我还是像以往那样，像拒绝以往的追求者那样，长篇且滴水不漏的措辞拒绝了他。

至今我仍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一种珍贵的情感。

这样美好的，纯粹的，但又脆弱的心意。

至今没能学会如何回应，让我觉得很遗憾。

06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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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离开普吉那天凌晨，晋凡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内容是：一张图片和那首王菲的红豆。

图片是从背面拍，正向前奔跑的我。

而红豆，他选的是那句：

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