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这样去听

婆婆医院检查回来，正准备安排孩子吃晚饭手上拿着碗的我随口问了一句：妈，医生怎么说。

正在换鞋的婆婆说：说是肌肉断裂了，正常要动手术的，说我年龄大了不能动。

停下脚步：啊？那怎么办？

站直了身子的婆婆看着我：保守治疗，说是什么都不给干了，东西都不给提了。

看着婆婆：那就别干了呗。身体要紧。

那怎么行？什么都不干要废掉了。说话的婆婆有点生气。

听了这话无比郁闷：那你不疼吗？

疼就疼呗。真是的，年轻时候都没这么多毛病，现在年龄大了一身毛病，我也没干什么呀！换好鞋依旧站在门口的婆婆说着整理好自己的鞋子，慢慢直起腰看了一眼窗外。

心头一紧，恨不得翻个白眼，这年龄大了怎么和年轻时候比呢？这真是的。赶紧顺着这话接下去：那是因为你年轻时太累了，现在这个疼是提醒你要休息了。你不听回头只会更疼，罪还是你受，你等好了再做不是一样吗？

唉，那不行，不行哦。

算了，也说不动，劝不动这老太太，管不了了。于是敷衍两句回房间伺候娃吃饭。

到这里事情结束了，可我还没结束。

晚饭后把娃送到婆婆房间，洗碗时突然又想到婆婆那句：年轻时都没这些毛病。这话后面是什么？

为什么要强调年轻时没毛病，应该不是我第一反应的年轻自然身体健康，应该是在“干什么”上。

这句话应该是：

年轻时我干了那么多活，吃了那么苦也没这些毛病，而现在年龄大了什么都没干却有了这么多毛病。

想到这里，突然有点难过。对，公公走的早，而且是重病走的，那时老公还在上学，把自己工作让给侄儿顶替跟随公公举家从新疆迁回老家的婆婆，接过这个摊子，还了外债，送老公读大学，全靠她一个人顶着。

说话的婆婆应该是什么感觉呢？悲伤？难过？担忧？恐惧？

加上感觉的表达这话我猜可能是：

我感觉自己很难受，很没用，因为我什么都干不了了。年轻时我一直凭借自己的努力撑起一个家，我一直在证明自己的价值，而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等于没有了价值，我是个没有价值会惹人厌的老太太。我害怕会被人嫌弃，当我有价值时才能被看见，被尊重。现在没有了价值就没有了尊重和被看见。

老师说过每份感受后都有一个需求，婆婆的话如果再加上需求或许她会说：

我现在年龄大了，但我依旧希望自己能创造价值。你们不要怕我这样怕我那样，那些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人。我想要你们能看到我的价值，因为我需要。

到这里，有些泪眼朦胧。

对婆婆所谓的关心更多的是：你都这么大年龄了，别折腾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了。所以拜托你，听医生的话，别折腾了好吗？

这里没有婆婆需要的尊重，没有婆婆需要的被看见，这样的关心婆婆一直很排斥。

默默洗完碗，走到婆婆房间，看到娃在看电视，只对婆婆说：妈，他不能看时间长，你看到六点半就不给他看了好吗？您负责管你孙子看电视的时间怎样？

婆婆说好。

笑着说：妈，那我抓紧时间去洗漱啦！

走出婆婆房间，心里升起了一份酸酸地又暖暖地莫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