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1.柿子树上

        学校窝在山坳里，南高北矮的山坳里栽满了柿子树，小学校隐在树林里，一条村道从学校东边穿过，青石板在阳光下泛着光，像一条明明凉凉的溪流。

      教室是一排五间草房，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其中一间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

        现在正是秋天，柿子树上的青色的果实表面已经泛出隐约的金色，空气凉爽干燥，山野里干净的风吹起衣襟，舒服啊！

        二子卧坐在柿子树粗壮树杈上，他只穿了一条粗布短裤，踩了一个夏天的凉鞋也还没来的及换，短袖的汗衫薄如蝉翼。柿子树皲裂的粗糙树皮硌得屁股疼，后背疼，但他全然不顾，只一门心思听那读书声。

      二子原本今年入学的，他今年八岁了，父亲早早就跟小学校的耿老师打完招呼了，今年打算让二子上学哩，打个招呼，就算报个名吧。耿老师也上心记着了，可快开学的时候，耿老师把六个报名的娃娃召集到学校说:今年的娃太少了，开不齐一个班，大队书记说了，今年不开班了，赶明年凑凑人数，一块开学。

          二子很失望的回到了家里，父亲在七十里外的工厂上班，不在家，他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发了几句牢骚话，安慰他说:”明年就明年吧，咱也不是大队干部，说了又不算，还能咋样？”

        二子点点头，不再琢磨这件事。不过，此后一有空，他就跑到学校南面的山坡上来，爬到柿子树上，听学校里那好听的读书声。

        这是1982年秋天。现在，下课铃声忽然响了，二子看见，教室门前的操场上突然热闹起来了。几十个孩子身着白的黑的破旧衣服，鸡群一般奔跑打闹，喧闹的声音纷纷杂杂地传到山坡上，在二子的耳中回响。

        二子忽然伤感起来，心里酸溜溜的，他有些嫉妒地撇了撇嘴，一翻身从树上跳下来，转身往南面更高的山坡上爬去。

      一边走，一边唱一只土味童谣。

      ”香椿芽，炒鸡蛋，老师不吃我不干。老师打我三板子，我抠老师腚眼子……”

      唉，他多么想现在就背起书包上学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