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
——“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任何苦难前面都有可能加上一个‘更’字。”
今天,撕开了原本想送给哥哥作圣诞礼物的巧克力礼袋,发现其中有Kisses独有的字条,读着“我爱你”,吃着巧克力。
我自认为是个不平凡的人,倒不是指能力或是外表出众之类的,而是经历,那难以复制的童年、青春和愤慨的当下。我从不曾在文章中吐露心声,怕被警察揪到派出所兴师问罪。
单亲家庭,似乎是这个时代婚姻的附属品。搞得好像家庭美满的人都不好意思卖惨,爸妈在三岁时就分开了,记得奶奶说,我看着我妈上火车的时候,没有一点反应,倒是母亲不舍地在已开出老远的火车中回望。三岁前的记忆太模糊了,不过好像和我哥偷喝爷爷的药酒喝醉过一次。幼儿园很高兴,老师每天发苹果和零食,中午还供应不同餐点,我可能吃得比老师还多。每个周末爸爸会带我去动物园看猴子,那些猴子比起香蕉似乎更喜欢爆米花。后来到了七岁,上帝开始给我不平凡的考验了吧。
我的妈妈,那个舍不得离开我的女人,照片中胖乎乎的脸变得蜡黄,干皱。不是生病,是吸毒。瘾君子在日常生活中与常人无异,但在每个众人齐聚的房间呛鼻的浓雾和诡异的呻吟,在我身边萦绕了十年。从我七岁又或是更早,每每目睹房间中来去的行尸走肉,还要装作懵懂,妈妈说:“这是营养粉,但小孩不能碰。”直到我小学的一堂毒品安全知识课上,我才理解,妈妈的营养粉,一定会害死他。那时我在房间里哭,因为我哭妈妈就过来看看我,两个鼻孔泛着恶心的黄色,我一点也不想用这两个字形容妈妈的,但我害怕,我实在是太怕了,我不敢说,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哭的特别凶时,妈妈会把我抱到有很多男人女人的房间,一边继续与之吞云吐雾,一边哄我睡觉。
妈妈交往过很多男人,或许你能懂我,我所谓的交往,我不想侮辱我的母亲,可现实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叔叔,一辆又一辆车,家里的床上躺过至少三个不同的男人,床头放着香薰和钱,我每去玩一次,叔叔就给我几张,八九岁的我不稀罕的,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往妈妈家跑,因为我在的话,妈妈就会少吸食一点毒品,会少一些和叔叔的接触,那就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妈妈还抽烟,每天两包地抽,赌博也毫不含糊,和爸爸离婚时,那套房产变卖的钱输的精光,还欠了数十万的外债。零几年的时候,50万真的难挣,我是说普通家庭,更何况她一个女人,一个在我心里始终第一位的女人。那些年我上学还在奶奶家住,一个不错的小镇,有我童年的足迹,爷爷奶奶对我很好,教我如何做一个好女孩,善良的启蒙来源于他们,这便是我足以感恩一生的幸运。
再后来妈妈遇到了一个对她好,又多金的叔叔,帮他还清了所有债务,还陪伴在她身边直到今天。但这只是外人看来如胭脂扣般的故事罢了。叔叔并不简单,他的多金除了房地产,还来源于毒品生意,所以一天又一天,毒烟萦绕,早已麻痹了妈妈的心吧。
关于我爸的事情也算戏剧性,他离过两次婚,不过第二次是为了公差费的假离婚,即使他真的在离婚后爱上了第三个女人,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奶奶心目中有担当但劳累的长子形象。我对第二位母亲不愿多言,两人间误会太多,人各有过吧,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是我的妹妹,小时候对她不好,嫉妒之心难掩,长大后发现孩子有什么错呢?便逐渐喜欢上可爱的她,想要为这个小女孩付出点什么,大概是对我爸的关心很少,我只是不说嘛,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爱他,他也爱我,即使他过去脾气暴躁,对我有过许多令人心疼的言语攻击,他还是爱我。因为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这竟是我近两年才明白的道理。
这便是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可贵经历。上学期,自杀的念头无数次侵袭着我,像大多数青少年一样,怕痛,怕丑,不敢真的尝试。我记得我第三次下定决心自杀时,竟然因为新买的防晒霜很好看而放弃了。这就和《窗边的小豆豆》中的女孩一样,因为吃了涂满酱油的雪饼,就忘记哭泣。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这是对的。
现在的我正在上晚自习,忘了说我是一位艺考生,因为喜欢艺术而死皮赖脸走这条路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平凡女孩。我经常找朋友借钱,幸运的是他们都对我非常宽容,且愿意帮助我。我很节省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开口,但没有退路的选择实在太令人烦恼了,父母像踢皮球一样让我找对方要钱,我对他们非常理解,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集训,没有钱买喜欢的潮牌,因为我的钱只够我每天吃饱饭和买需要的不错的衣服穿,这已经很好了。虽然一点也不像知乎里有钱女孩的自由和洒脱,但我还是非常幸运的,能买很多可口的面包,也能间歇性地奢侈一回,最重要的是在别人眼中我还不赖。女孩们总是有虚荣心的,我并不反感自己这一点。
艺考是难,但没有别人口中那么辛苦,因为至少你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只学文化的同学们却一直坚持着绝大多数学生不喜欢的事,我凭什么说自己辛苦呢?
我一点也不喜欢问爸妈要钱,我觉得很羞耻,比在百度中搜索“吸冰毒的女性性欲很强吗?”更来得羞耻。我深深地怀有负罪感,无法消除地,令人喘不过气地。
中度抑郁使我有机会请假在床上躺一会儿,我真的无法动弹,没有药物无法入眠,是不是因为自诩抑郁症的人太多了,使大家对这种病症造成了误解。于我而言。:“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的无力感在每个凌晨三点,伴我窝进棉被中。
我始终觉得,风水轮流转,我总不能一直抽不到上上签吧。我马上要用借来的报名费考那几所数万亿考生挤破头蜂拥入学的名校了。大概也会成为艺考路上无谓的牺牲品吧,但如果愿望足够强烈,却不去做,那才是头号输家。
我不信命,真的。一步难一步佳。我以前老是想,我才是最可怜最悲惨的,但其实每天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灰暗。
人间四月天,总会降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