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说耽美魔道祖师

「剖丹/伪阅读体」孰邪

2019-08-22  本文已影响43人  1354dac1a5c6

*首发LOFTER。

清谈会。

大堂的门呼啸着闭合起来,四周蓦地一片漆黑。

“宗主!”

“爹——”

“这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你又搞了什么鬼!”

这语气根本没有容他辩白的意思。

魏无羡对此无心理会。此刻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正冲击着他的后脑,抽调出他前世最痛苦的记忆。

厉鬼趁虚而入吗?真是反了天了。

…似乎,又不像。

魏无羡倚着墙慢慢滑坐下来。当他将痛感彻底压制下去时,自己也早已晕得不省人事了。

蓝忘机环抱着魏无羡,一手燃起一张明火符,一手探了探那人的脉象。发觉并无大碍,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眸把四周投向怀中之人的愤懑抑或憎恶的眼神挡了回去。

大堂内怨声载道,正当众人打算不顾含光君的存在声讨夷陵老祖时,堂前霍地亮了起来。

众人手中拈着的明火符齐齐熄灭了。

“这是…”

众人终于将目光从魏无羡身上挪开。

堂前画面上,跌跌撞撞地走过一个少年。隔着一片树丛,看不清正脸。

蓝忘机神色不改,淡淡道:“记忆之境。”

众人看了一眼昏迷的魏无羡——这是谁的记忆,自不必多说。

大门紧闭。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倒不如干脆留下,看看这个魏无羡究竟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

转眼到了一处室内,这次出现的两个少年,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十五六岁的江澄和十五六岁的魏婴。

看到这里,江澄的脸色冷峻起来,看上去比平素更加不可触犯。

蓝景仪揪了揪蓝思追的衣袖,悄声道:“那个是江宗主吧?那另一个呢?站着的那个你认不认识?”

蓝思追道:“那个好像是羡哥…魏前辈。”

蓝景仪惊得大声叫道:“真的啊?魏前辈以前好帅!”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对面盘腿坐着的蓝启仁几乎是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修士状似痛心地对这位小辈道:“这魏无羡未修鬼道倒也是个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

蓝景仪接受到了自家先生威胁的目光,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画面里的江澄不是如今的那个江澄。众人在心中暗叹,永远冷厉昂首的江宗主,也曾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的神情。

魏婴道:“你要打便打吧。我不还手。”

江澄便朝小魏婴胸口推了一掌。

很轻,几乎没用力。

魏婴道:“你这一掌根本没用灵力。”

江澄无神地道:“是吗。可我已经用了十成力。”

画面外,金凌脱口而出:“舅舅,你以前灵力这么低吗?”

江澄一巴掌把他拍得闭了嘴,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你知道化丹手为什么叫化丹手吗?”

魏婴的目光凝滞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江澄的那颗金丹,在那时便被彻底化掉了。

可是…他们恰恰又都曾亲眼见过江宗主御三毒,甩紫电,若是在那时便没有了金丹,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霎时,道道目光聚焦到江澄脸上。没有看魏无羡时的厌恶,但那种瞧热闹的意思,却是掩饰也掩饰不住的。

画面那头,江澄还是冷笑道:“报仇…哈哈,哈哈,我现在连金丹都没有了,还报什么仇?”

在众人印象里一向能说会道魏婴,在那一刻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澄自暴自弃地咆哮道:“魏无羡!你救我干什么!你救一个废人有什么用!让我看温狗怎么嚣张吗!”

画面外,看清楚江澄脸色的众人纷纷噤声。

蓝忘机轻轻抚摸着魏无羡的脸颊,神色冷漠如常,在蓝曦臣等人看来却透着痛惜与悔恨。

蓝景仪悄无声息地将目光投过来——含光君,这件事您一定知道始末的吧?您总该知道吧?

然而却并未见含光君有所表示,无法,只得将目光收回,对蓝思追轻声叹道:“江宗主和魏前辈他们那一辈好惨。”

蓝思追点头赞同道:“如此比来,我们这辈算过得很好了。但与魏前辈他们比,剑法灵力却远远不及。”

金凌气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蓝景仪一听到他这个语气就来气,不满道:“江宗主和魏前辈那时与我们一般大便名气远播,灵力自然也不会差的。”

金凌心知他的话不假,碍于自家舅舅就在一旁,也不好当场反驳,便胡乱哼了一声。

画面变幻,转眼到了一座荒山之上。

环境变了,人还是那两个人——江澄和魏婴。

魏婴摆好碗筷,朝一旁双目发直的江澄道:“起来,吃饭。”

江澄纹丝不动。

魏婴道:“传闻抱山散人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你不补充体力,怎么拿回你的金丹?”

闻言,江澄的眼睛霎地亮了起来。

魏婴从从容容把他拉下床,往他手里塞了一碗饭,道:“吃饭,边吃边说。”

画面外,一修士道:“这是真的?”

他看看蓝忘机,又扭头看看江澄,见这两人俱无反应,讪讪闭了嘴。

其实他只不过是把在场众人心中的疑问讲出来罢了。此刻无论蓝思追等一众小辈还是些许其他家族的修士,脸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疑问。

而两个知情人,袖下双手早已紧攥成拳。

当然是不可能的。

画面那头,魏婴极其简单地平铺直叙,桌子对过坐着一个两眼发红的江澄。

修养一阵之后,魏婴带着江澄启程,跋山涉水,来到了夷陵一座荒山之前。

他用一条布巾蒙住江澄的双眼,叮嘱了几句上山的规律,目送双手发颤的江澄上山而去。

画面没旋即转为死寂,然而此刻,画面外却热闹起来。

一修士道:“这是夷陵吧?快记下,我们也去找找看。”

其他人纷纷附和,毕竟无人知道抱山散人抱的究竟是哪座山。修仙界关于这位老人家的佳话甚多,若是能得他指点,修为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正讨论着,蓝忘机的声音却冷冷地传来:“不必记了。”

“却是为何?”

“这山偏僻,不记着实难找。”

“莫非…含光君已经去找过了?”

这次,无论他们怎么追问,蓝忘机都垂眸不答了。

大堂的另一侧,江澄手指的骨节已握得发白。

魏无羡给他讲的关于上山的规律禁忌,当年他都深信不疑,一条一条记得很熟。

如今再想,却皆是荒唐。

他恨不得回到当年,狠狠将那个眼蒙布条的失丹少年拽下山。

他也知道蓝忘机那句不必记了究竟何意——被信奉为神地的那座山,仅仅是夷陵绵绵荒山中的一座罢了。

目送江澄上山后,魏无羡慢慢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并不是去往约定小镇的路,而是转道另一条小路上山。

蓝思追奇道:“魏前辈要干什么?”

身旁的蓝景仪在摇头。

一修士道:“谁知道呢,定不是什么好事。估计要去弄着鬼把戏祸害人。”

蓝景仪怒道:“不知道就不要胡说!魏前辈怎么可能这样!”

另一金氏门生道:“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话的?姑且不说射日之征,这魏无羡先前把江家害得几乎满门惨死,江前辈当年怎么会养了这个白眼狼,也真当是……”

金凌猛地一掌出去,将说话的门生拍飞好几米,手握住了岁华的剑柄:“真当是什么?”

那位金氏门生见是自家宗主,不敢反抗,眼巴巴看向江澄那边,望着他斥金凌几句,给自己解个围。

偏偏江澄对此无所表示,双眼死死盯着堂前的画面,不置一词。

显而易见,魏婴抄了近道。

山顶之上,一道红影默然而立。

正是温情。

魏婴道:“江澄到哪里了?”

温情冲西面扬了扬下巴。另一条小路上,磕磕绊绊一路跑来的正是温宁。

“姐姐,魏公子,江公子他…他困在石林那边,一…一时过不来…”

“…温宁?”

众人满脸惊疑之色,传闻中徒手就能将人撕碎的鬼将军,从前说起话竟然这么磕磕巴巴的。

魏婴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温情道:“那开始吧。”

温情叠抱起双手:“魏无羡,你可想清楚了,我都跟你说过,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画面外众人愣了。

什么想清楚?什么五成把握?

这魏无羡到底要干什么?

魏婴道:“知道啦知道啦,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江澄他争强好胜,这点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一辈子只能做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那他不得疯了?”

温情摇摇头,转身望向别处。

魏无羡晃了晃她的手臂,道:“五成就五成嘛。你放心,我就算失了丹,也不愁没路走。”

“魏无羡…这是要把金丹剖给江宗主?”

人们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昏睡的魏无羡。

温情甩开他的手:“魏无羡,你这是何苦!”

魏婴继续抓上她的衣袖,道:“我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的,真的,这次算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见她没有反应,魏婴有些急了,道:“求求你了,你再不答应,我就要给你跪下了。”

温情终于扭头看他,满脸欲言又止。

“扑通”一声,魏无羡重重地双膝落地。

蓝景仪的眼眶红了:“前辈他竟然…”

世人皆以为江澄的金丹是被抱山散人修复好的,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一时间,刚刚还在谴责魏无羡的数名修士噎得说不出话来。

金凌不安地动了动。他清楚地看到,自家舅舅的手,正止不住地颤抖。

不可一世的夷陵老祖魏无羡,竟对着一个女子,就这么跪下了。

温情无奈,在次甩开他的手,道:“好了好了你赶紧起来,大男人说跪就跪,像不像话!”

画面外江澄的眼眶也红了。

说跪就跪,不像话,风度尽失——竟都是为了他!

温宁寻了块平整的大石头,朝上面铺垫了些许稻草,给魏无羡充当了床,然后道:“我去那边守着,等江公子来了就把他带上来。”

魏婴已经躺到了石床上,闻言对他点了点头,道:“多谢!”

温情将刀具、绷带等一件件准备齐全,码在石床的另一头,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魏无羡,你…当真想清楚了?”

魏婴淡淡一笑,道:“赶紧的,一会江澄要到了。”

魏婴叹了口气,微闭双目。

温情举起刀具擦了擦,道:“把眼睛睁开,保持清醒。”

魏婴道:“知道了,我又不会真睡着。”

金凌愕然道:“保持清醒,不用麻醉药吗?”

蓝思追的声音不那么稳了:“金丹是汇集灵力的地方,如果剖丹时昏睡,也许会影响金丹的效用?”

众人都知道此乃正解,但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纷纷闭嘴无言。

刀落,划破层层皮肉。金丹位于身体深处,要将它剖出,势必要割穿半个胸膛。

魏婴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眉尖皱起,极力强忍,不让牙关之下的痛呼声泄露一丝一毫。

温情道:“疼的话就叫出来,荒山野岭的也没人来看你。”

魏婴道:“笑话!”

画面之外,江澄整个人都微微发颤。他知道自己体内运转的这颗金丹是魏无羡的,却不知道它是这样被移到自己体内的。

没有麻醉,那该有多痛?

化丹有多痛,他知道。但他却永远不可能知道剖丹有多痛。

他猛然抬头,吼道:“魏无羡!”

在场之人皆是心中一惊,魏无羡躺在蓝忘机怀里,不知有没有听到这一句,翻了个身,仍是昏睡。

蓝忘机抬眸,冷冷地注视着江澄。

江澄的嗓子有些发紧,道道红色血丝爬上他的眼球。

原本要对魏无羡喊出来的千言万语,此刻噎得他喘不过气来。

魏无羡,你为什么要救我!

魏无羡,你又在逞什么英雄!

魏无羡,你灵力多得没处使是吗!

魏无羡,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金凌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舅舅,要不你别看了吧?”

江澄一把甩开他,道:“我偏要看,我倒要看看魏无羡他…”

话未说完,他的舌头便打了结。

他出言向来三分不屑,七分嘲讽,对谁都是如此。可是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说起魏无羡的一切所作所为时,便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贬义色彩。

这也不足为怪,毕竟仙门之中除了与魏无羡接触过的年纪尚轻的世家子弟,任何人评价起魏无羡来都是这种语气——

忘恩负义,丧心病狂嘛。魏无羡不反驳,众人也就当是他是默认了,说得越发肆无忌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对画面两头的人来说,都格外煎熬。

那边的魏婴道:“温情姐,你……”

温情道:“怎么?你倒还知道痛了?”

魏婴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取笑我,我…啊——”

温情停下刀,状似无奈地道:“金丹还没开始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魏婴道:“你别理我了,赶紧剖,速战速决。”

江澄脱口而出:“魏无羡,不要!”

蓝思追也喃喃地道:“这可是金丹啊……”

蓝忘机紧紧握住魏无羡的手。

金丹?

正因为是金丹,他才这么义无反顾地给出去。相反的,如果换做其他东西,他就更不会犹豫了。

江澄胡乱抹了抹眼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脸上不知作何表情。

“魏无羡,你怎么这么傻啊!”

两个人同时这么说了,一个是江澄,一个是温情。

闪烁着强盛灵光的金丹渐渐露出,四周都是与血肉交连的灵脉。

温情狠了狠心,朝一边的灵脉斩去。

灵脉中,灵力如同水珠般滴滴滚落,不是落向魏无羡的身体,而是那颗即将出体的金丹。

魏婴终于将牙关之下压了许久的低吼声释放出来:“啊——”

他疼,他死死攥住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更怕金丹受损,只能咬牙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稳住发颤的身体。

这张简陋的石床,魏婴一躺,便是两天一夜。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他不能困,也不会困。

金丹出体的那一刻,魏婴还是静静地躺着,望着阴沉下来的天,独自发愣。

他知道,如今的魏无羡,与市井凡夫无异。一扫昔日的风光姿意,从此之后,惊鸿一剑,正道登顶,与他再无关系。

温情叹了口气:“后悔了?”

魏婴抬起手,以袖掩面。

他不后悔。

但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得开的。

蓝景仪早已泣不成声,仪态尽失地大声道:“魏前辈啊…呜呜…”

几个年轻的女修眼眶也红了。金丹对修仙之人何等重要,连这都能剖出来送给别人,那这魏无羡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方才斥过魏无羡的众修士,如今纷纷低头无言。

蓝忘机默默地将魏无羡抱紧了些。

他亦在后悔。

当年他不知剖丹之事,不知一声“轻狂”,伤了那人几何?

剖丹之伤非比寻常。从伤口渗出了新血将绷带染红了一次又一次。

温情无法,只得又帮他换了一条新的,扎了两圈,才肯收手。

魏婴定了定心神,下床披上外衣,覆过伤处。

兴许是躺久了,他没走几步便是一个踉跄,扶住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稳了身形。

温情:“你这样下山…行吗?”

魏婴摆手道:“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腿瘸了。没了金丹而已,我莫不成还不会走路了?”

温情无声地叹了口气。

画面转到一间茶楼——魏婴与江澄约定的地方。

见到店里的太阳纹袍人影,魏婴当机立断,转身便撤。

谁知,他刚迈出茶楼一步,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欺过来,一掌将他拍飞出去。

有人在魏无羡的膝弯处踢了一脚,逼得他双膝重重落地。

“这就趴下了?你在屠戮玄武洞底不是挺能跳的吗?一掌就趴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声音,魏无羡狠狠地倒了一阵胃口。

画面之外,江澄双目发红地盯着这个灭他满门的凶手,那副神情相比当年对待魏无羡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幕成功的使他们回忆起当年温家人的残暴行径,霎时,每个人眼中都闪现起或多或少的恨意。

那头王灵娇的身音急不可待地响了起来:“快!公子,砍了他的手!”

温晁斯条慢理地摇了摇头,道:“砍手流血太多,要我看,就先化了他的丹……”

魏婴吐出一口血,道:“诸般酷刑尽管使来。我死后必将话为凶煞厉鬼,搅得歧山上上下下日夜不得安宁!”

温晁狞笑一声,旋即下令,叫一众修士对着魏无羡拳打脚踢。

蓝景仪怒骂道:“不是人!简直不是人!”

这次没有人禁他的言了。

蓝忘机垂下眼睫,不忍再看。他一手揽着魏无羡,难得地神游。

自己心爱的人,曾经受过这样苦,他竟然还不知道。

一顿打后,温晁似乎也觉得发泄够了,一行人押着魏无羡御剑起飞。

一修士道:“温狗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江澄盯着画面,蹙眉以待。事到如今,魏无羡当年那个几近荒唐的说法,让他再次深深怀疑。

御剑飞了一阵,云层被一道黑色的苍山破开。

温晁笑道:“魏无羡,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地方,叫做乱葬岗。”

画面众人皆是沉默。

把魏无羡…丢到他的老巢?

纵虎归山?

自取灭亡?

金凌忍无可忍道:“他那时候还没修鬼道!动动脑子行吗!”

剑阵缓缓下降,靠近那座山。

温晁继续道:“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

话落,他把魏无羡掀了下去。

魏婴在半空中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修士道:“这夷陵老祖魏无羡先前居然这么怕这鬼地方。”

另一人道:“谁成想,后来这地方竟成他老巢了。”

旁边一修士看不下去了,道:“你们能有点同情心吗?”

魏无羡落到了一座尸山之上。尽管有厚厚的尸层作缓冲,魏婴还是被撞得头晕目眩,几欲吐血。

哪怕外头青天白日,这里也是黑压压一片,遍地尸体,怨灵扑面。

魏婴勉强站了起来,在他身后,数十具凶尸,也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魏婴连忙抬起袖子遮掩口鼻,却为时晚矣。他的呼吸已经诱发了尸变,凶尸一具接着一具,轰然而起,看得人毛骨悚然。

众人身上皆沁出了一层冷汗。

江澄的双目红得骇人。他在后悔,当年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魏无羡的鬼话。

哪来的满世界的高人,遍地都是绝世秘籍!

走尸,凶尸,厉鬼邪煞,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魏婴无法,只有跑的份。或者说,他连跑的力气也没有了。

突然有一瞬间,魏婴非常非常想念自己的佩剑。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自己打散了:佩剑?我现在连金丹都没有了,拿到了佩剑又能如何?

江澄红着双眼。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两个少年,一颗金丹。本以为碌碌一生的将是自己,没想到魏无羡却义无反顾地将金丹换给了他。

两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敢把真相告诉彼此,最终,只能是殊途陌路。

魏婴手脚并用,硬生生将尸群挡开了一波又一波。

直到腹部鲜血渗出,顺着身体淌到了地上,他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个新鲜的剖丹伤口。

“啊——”

低吼声在乱葬岗底四处碰撞。怨灵肆意扑涌着,趁虚而入,谁都不肯放过这个心念微弱的活人。

魏婴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怨灵狂笑着,嘶吼着,扑面而来,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众人已是触目心惊。

几番冲击,万鬼撕咬,魏婴脚底一软,向后仰倒在地上。

鲜血蓦地掀起半丈高,视线之外,一片猩红。

“……”一修士道:“他死了?”

另一人道:“那射日之征的那个是谁?”

此刻的魏婴,的确不像一个活人。道道红色血丝爬上他的眼球,额前青筋几乎爆裂。他不再挣扎,而是张开双臂,任由道道怨气横七竖八地贯入体内。

“怨气——”

“来啊——”

忽地一阵爆裂之声,视线渐渐清晰。

此刻,画面那头的魏婴几近疯狂。扑向他的怨气侵入他的身体,却没有再穿出。

魏婴慢慢地立起来。

蓝景仪激动道:“太好了!前辈没死!”

闻言,蓝忘机摇头,江澄也摇头。

不,他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活过来的,不再是原来那个少年魏无羡了。

魏婴向前迈了几步,刚才还欲撕咬的凶尸恶灵,此刻纷纷低头退开。

他仰起脸,却不再是那张明俊逼人的脸,瞳色猩红,甚是森然。

衣角淌着血水。

魏婴道:“你们进来。”

方才肆意张扬的邪煞,此刻半步不敢上前。

魏婴忍无可忍,咆哮道:“让你们进来,听到没有!”

画外众人皆心中犯怵,头皮发麻。蓝忘机的眼球有些发红。他抚平魏无羡的衣角,凝视着那人的睡颜。

魏无羡贴着他的腰蹭了蹭。

一世家子弟颤声道:“这是…夷陵老祖…”

当年射日之征时,这群世家子弟要么没出生,要么才几岁,根本未曾目睹这位大魔头的尊容。如今一见,心中除了惧怕,还有同情。

那边,怨气扑面。

魏婴一言不发地站着,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令人发指的弧度。他现在满心只有两个字——复仇。

怨气纷纷而入,汇集成一团,似乎在填补着金丹的空缺。

黑色的戾气冲天而起。

“魏无羡。”

魏婴猝然睁眼。

一个声音低低地唤道:“魏无羡。”

“你还记得江家灭门是谁害的吗?”

“江叔叔之死,是不是你也有一份大头啊?”

“魏无羡,你活着干什么?”

“魏无羡,你不应该死吗?你不该赎罪吗?”

眼前的尸山血海,此刻忽地化为云梦莲花坞。

一片嘻嘻哈哈之声远远而来,魏婴不自觉地上前,伸出双手:“江叔叔,虞夫人……”

然而这份安好如蜃楼一现,熊熊烈火、撕心裂肺的呼叫,将方才的一切打得支离破碎。

魏婴抬眸,瞳仁红得刺目。

“魏无羡,如果不是你,江家会满门灭尽吗?”

那个声音阴魂不散,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响。

“祸首不就是你吗?”

魏婴忍无可忍地吼道:“够了!此刻你乱我心神,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身前條地出现一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魏无羡,你没有一点悔意吗!你不想为江家赎罪吗!”

蓝忘机涩声道:“心魔…”

这番幻化,并不是什么高深法术,目的也无非是取他之舍。但对于此刻的魏婴来说,却是最致命的。

“魏无羡——”

魏婴周身皆是魂舍剥离的刺痛,脚下不稳,视线蓦地一片昏暗。

跌撞中,魏婴回身反手,从一具尸身的衣物之上撕下一条薄布。

他顺手抹了一把身上的血,在手中摊平布条,龙飞凤舞地从头画到尾。方才还一片空白的布条之上,赫然现出一副血淋淋的符文!

画毕,他将符箓倒翻一面,继而猛地向后一拍。

伴随着的古怪的尖叫声,那人影瞬间化为一缕黑烟,旋即灰飞烟灭!

一修士惊叹道:“无师自通,这夷陵老祖,果真是个鬼才。”

众人纷纷应是,语气中对鬼道及魏婴的排斥却少了很多。

天色渐沉。正如温晁所说,天黑之后,这里真的什么都有。

魏婴踱了几步,两侧凶尸闻声而退。

他森然一笑,伸出手臂,淡淡道:“过来。”

鲜血滴滴答答地滑落,在地上汇出一个血泊。

周遭凶尸怨灵蠢蠢欲动。

魏婴平视前方,毫无感情地重复道:“过来。”

僵持了一刻后,众煞突然发难,疾扑而上,朝魏婴双臂啃去。

数日避难奔波,他的身体本已瘦弱。众灵争先恐后,血腥而野气,似要把他啃得只剩一具白骨才好。

魏婴不为所动,任他们啃食,任他们撕咬,只是微蹙双眉,在成河的血流里望着自己的倒影。

蓝忘机心如刀绞,低头吻住了那人的眉心。

这时没人对他怒目而视了。蓝启仁盯着画面,一下一下地捋着胡子,那个少年昔日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为何怨气不能为人所用?”

后来,他真的用了。

却是为了报仇。

半晌过后,魏婴撤回手臂。怨灵们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口中的血肉,神情甚是满足。

魏婴起身,拉下衣袖,面无表情地覆住了被啃食得触目惊心的手臂。

蓝景仪:“这这这这这是魏前辈?”

在他的映像里,魏无羡成日嘻嘻哈哈的,丝毫不像一个长辈,这般阴冷麻木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深有同感。传闻中夷陵老祖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但真正接触后,却发现这人是一张笑脸,一副笑相,早已习惯了别人恶语相向而满不在乎,甚至成天和一群小辈追追闹闹。

这个人,根本没什么野心啊。

…似乎,他也不是什么大魔头?

但是又有谁敢替他说一句话呢。

况且,根深蒂固——夷陵老祖,歪门邪道,理所应当被攻击,理所应当被围剿。厉鬼反噬也好,死无全尸也好,万人唾骂也好,都是他咎由自取,都是他罪有应得。

魏婴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向那片郁郁的腥气,众尸众鬼低叫着,一路紧随。

尸横遍野中,无所谓什么路不路。尽头,是令人悚然的血池。

血池内戾气冲天。

魏婴仿若未见。行至池边,微阖双目,跌伽而坐。

根本没有什么想象中的无上邪尊修炼的架势。此刻的他已无法用蓬头垢面来形容,面色惨白如纸,三分阴郁,七分森然。

江澄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要透到画面那头。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人不喜欢被称作夷陵老祖。

因为…他不想再被迫着回忆一遍乱葬岗那段底暗无天日的时光。

那时,摆给他的路有两条。他要活着出去复仇,就必须修那阴森森的鬼道。

真的有什么阳关道吗?

不可能的。

不知日落几番,魏婴缓缓睁眼,众尸正半围着他,微微颔首。

魏婴将落在地上的发带拾起,随意束起头发,起身道:“走啊,还要我请你们吗?”

这声音没有半分明朗,慵懒且不容违抗。

尸群闻令紧随。

夜幕垂落。远处忽地一阵低低之响。

魏婴饶有兴致地上前,一片稀疏的竹林之中,碧竹围内,一根细竹通体乌黑,从头至底烟雾围绕,戾气横生。

魏婴探出两根手指,触到了它冰凉的表面,不觉轻笑一声:“好强的怨气——”

用来控制凶尸恶灵,再合适不过了。

瞬息之间,竹节处齐齐断裂。魏婴用一块锐石在竹身上刻刻划划,笛子的轮廓隐隐浮现。

蓝景仪又惊又喜,抹干了眼睛上那层泪帘,转头望了望魏无羡腰里那支竹笛:“这就是陈情…鬼笛陈情?”

蓝思追噙着泪花道:“是。”

魏婴负手执笛,缓步迈上山顶,远眺着天边长街灯火通明,长叹一气。他将陈情拈在指间转了两圈,淡声道:“就叫你陈情吧。”

尸群自觉地朝两旁退散开来。

是夜。魏婴将笛子插到腰间,回头望那一片漆黑。

夜幕之下,白骨之间,也有一条路。魏婴嗤了一声,踏上了属于那条他的路。

金凌喃喃地道:“大舅舅…”

他早就没有理由去恨他,也再恨不起来了。

江澄将头深埋进臂弯里,泪水无声地将衣袖染成更深的紫。

蓝忘机轻轻地抚着魏无羡的双手:“魏婴,醒来。”

堂前的画面暗淡下来,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魏无羡的眼睫颤了颤:“蓝湛…”

蓝忘机道:“我在。醒来。”

魏无羡缓缓张开双眸。

这一醒,便使他受到了一次惊吓。

“羡哥哥…”

“大舅舅…”

周遭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满目无可言说的悲伤与懊悔,甚至还有很多红着眼眶。

魏无羡猛地起身,差点撞到蓝忘机的下巴。

他把几个小孩逐一揉了一遍:“你们突然这样…我有点不习惯啊。”

他转头看看蓝忘机,搂住他的脖子:“二哥哥,你们刚才怎么了?”

蓝忘机不语。

魏无羡又扭头看向其他修士:“你们刚才是不是看到......”

一修士站起身:“魏无羡,之前我们对你说的话…抱歉了。”

魏无羡道:“抱歉什么?”

众人不语。

抱歉…曾经“正义”对于“邪恶”的唾骂和讨伐。

是的,摆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没有人愿意去走阴沟里的独木桥的。

但他没有别的路的。

他毅然决然地踏上去。赫赫战功抑或万人诟病,他秉守的只是——

孰为正,孰为邪。

「完」

哈哈哈鹅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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