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

这个梦是这样的……科幻。

这是一艘今天出海的小型白色游艇。

晴空湛蓝如洗，大家在甲板上围坐成一圈，拿铁钎子烤鱼。男人赤着膊满手油腻，嘴里骂着脏话用铁钎子挥开上空盘旋的海鸥。女人衣不蔽体，笑得花枝乱颤依偎在男人们怀里。没人知道这艘船要开到哪儿去，也没人知道这是哪片见鬼的海域。似乎船上只有我一个未成年人。或者说，中国人。我跑遍了船舱和驾驶室也看不见船长，只有操控杆上雕着一直体态婀娜诡异的蓝色水母，用空洞的眼睛盯着我，盯得我浑身发冷。

水母是没有眼睛的啊。

不敢在船舱里呆着的我除了甲板哪儿也去不了，连船上的厕所都沾了满地秽物，硬生生地令人作呕。也就甲板上还算干净点儿，星星点点落了几块海鸥的粪便。海腥气扑面而来，掺杂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海洋生物自然死亡后散发的腐烂气味。所幸我不晕船，否则余光里的景象岂不是能让我吐得天昏地暗

一瞬之间风云变幻，海面上乌云如倾墨，仿若霎时天黑。我看见那个正在把铁钎往旁边女人胸部扎的黑人啐了口唾沫，骂了句狗娘养的玩意儿。然后那女人捂着冒血的胸开始尖叫——你想象一下欧美女高音歌手，那声音足以震穿耳膜。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还有人以虐待女人为乐——海面已经彻底漆黑一片，在最后恍惚掠过的微末毫光里，我看见三只巨大的座头鲸迅疾不安地跃出海面，我能听见它们心中的惊恐。最后一瞬，我听见巨大的颅骨碎裂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重的血腥气。

那硕大的身躯上一秒还活生生游弋在海洋里，下一秒便在未知的不安恐惧里同这世界作无声的生命告别。

那只海鸥凄厉地哀鸣着，被另一个黑人手里的铁钎扎穿了眼眶。抽搐着跌在甲板上，温热猩红隐没在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海浪温柔拍打礁石的声音。睁开眼，眼前是潮湿的黑暗。黑色的海岸线汹涌着黑色的海水，海水就像浮游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虫。

而我身上一袭黑裙，脸颊贴在石蛏栖息的光滑礁石上。赤裸着双脚，下半身浸在海水里，就以这样侧卧的姿势醒来。我的牛仔裤和手机，甚至是母亲送我的那串银镯都一并消失不见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或者在梦里搞穿越了？我自己有点滑稽地想。

但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细长的钳子从我身边的海水里冒出头来。它长得很是像一把被强行扳直的弹弓，就是少了条腿。“丑姑娘，你又不是美人鱼，为什么要装哑巴啊？喂！说话呀！”

“……”我震惊地看着这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憋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你是什么物种？”

“哼，你们人类的语言是不配称呼我们这个伟大的种族的。”直弹弓白眼一翻，这让我震惊地看着它凭空多出来的眼睛。惊吓倒不至于，起码还是要装作一副“我只是一个穿越者我什么也不知道”的乖宝宝样子。于是……我胆子一横，伸手把它给捏起来了。

这家伙身体下面有一个红色的小凸起，像是一个好玩的开关。我在他惊恐的眼神里（虽然对于觉得自己能看懂未知海洋生物的眼神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对着那个红色的“开关”，重重按了下去。

果不其然听到一声“嗷”的惨叫，他在我手上连弹弓身体都蜷起来了，看上去更像一把弹弓了:“该死的人类！这是我的生殖器啊！痛痛痛痛痛！嗷！”

“……对不起啊。”我尴尬地松开了手，毕竟在这种事情之后在抓着人家的身体不放，在人类看来还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噗通”一声他掉进了海里，好不容易拱出头来的时候好一顿猛咳。

“……”我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无语。“你不是一个海洋生物么？怎么会被海水呛到？”

没想到这家伙突然炸毛了:“臭女人！你说谁是那些浑身发臭的低级海洋生物！”

“没错，我们可不是海洋生物。构成我们的是在这个星球存在之前就浮游在宇宙里的非离子化合物。或许你们可以叫我们地球海洋生物守护者。”旁边冒出又一个像长满了刺的锅盖的脑袋，这位未知生物看起来倒是更像一条鱼。他的长相丑陋且憨厚，浑身都灰扑扑的，搞笑的是头顶上顶着一片嫩绿色的海莴苣。我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出于好奇就不礼貌地把它从刺锅怪鱼头上取了下来……

“喂！你干嘛抢我的呼吸器啊！”一脸愤怒的刺锅怪鱼不满地呲牙咧嘴。他的獠牙分明很恐怖，但我就是在那獠牙搞笑地一张一合中控制不住自己的笑点，起了逗弄的心思，并不打算把海莴苣还给他。下一秒我开始狂笑，笑得肩膀都开始颤抖。然后我悲剧地发现笑点太低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