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

1.二零一二年秋。
天气开始转凉,一阵雨后,单薄的校服衬衣已经不能抵御这些许寒意。
玛雅人预言,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是世界末日。
距离今天,正好还有三个月。
2.我不是迷信的人,但我是敏感的。
甚至,过度敏感。
打个比方,我昨天实验课上失手打翻要稀释氯化氢溶液的一烧杯的蒸馏水,一件小事而已,然而夜晚入梦时,我大概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梦里我依旧坐在实验室。
我看见打翻的蒸馏水顺着桌子流淌,滴落到我的校服裤脚,我瞬间葬身火海。我甚至没有呼喊求救的力气。
3.于是,我对实验室开始过敏。
好像始终有火海在等着我。
所以,就算上课必须经过实验室,我都会先下层楼再绕回上层楼去教室。
避而不见。
这就是我处理问题的方式。
笨拙小心。
自认为再有用不过。
4.逃实验课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平日里可以避过,但是半个月一次的实验课几乎是我的噩梦。
我向老师请假。
“老师,我今天可以不去实验课么?”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头疼,老师。”
“你好好休息啊,有事和老师说。”
“老师,今天我削铅笔划伤手了…”
“行,你休息吧。”
“老师,我……”
“你又怎么了,怎么每次都有事,这次哪不舒服?”
“没,老师,今天我姐姐结婚,我要去……”
“和班主任说了吗?”
“说了……”我绞着校服袖子。
“行了,赶紧去吧。”
4.两个月过去了,我接二连三的在实验课上请了三次假。
十一月的天色黑的很快,转眼间,就只有教学楼还是亮着的。亮的不可思议。
顶楼的风很好,好到误以为此刻的我站到泰坦尼克号上,等待着沉沦,坠入无边的黑夜里。
距离世界末日一个月。
距离实验操作考试一个月。
5.我好像总害怕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怕鸟。有密集物恐惧症。讨厌男人留胡子。
但我要说对实验室过敏,恐怕没人相信。
更何况原因只是,我无意打翻了一个烧杯。
我越去想这件事情越没有答案。
不去想。
"谁的名字叫实验室?来领自己的试卷!"
整个教室哄堂大笑。
同桌推了我一把,"赵安琪,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你的卷子啊。"
我环顾四周,好像确实只有我没有卷子。
6.等放学。
我顶着一个水桶,蹑手蹑脚的靠近实验室。
这应该是我本学期第一堂实验课后,距离实验室最近的一次。
我觉得自己越发的神经质,不可理喻,但同时,我又真的害怕某些不可抗力。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又落跑了。
7.科研基地。
"失败了。"
"谢教授……"
"我已经给她植入了安琪的记忆。"我顿了顿,"我刻意抹去了她生前关于火灾的记忆,但她还是没有忘记。"
我抚摸着机器人的脸庞,和安琪一样的可爱,一样的会喜怒哀乐,我自以为我能救赎她,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谢教授,你已经尽力了。安琪是目前国内最符合人类标准的机器人了,教授。"
然而,她也永远停留在了学生时代,永远活在火灾的阴影里无法走出来。
我清除了她所有的代码,彻底抹去了她关于赵安琪的所有回忆。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赵安琪,重新开始吧。
我也要放弃有你的回忆了。
8.还有一个月就实验操作考试了,我还没有开始学习,啊!
我要去找谢柯复习。
咦,谢柯是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