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在日本的故事（46）
（46）
英健终于感到他的夫妻生活算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他觉得自己结婚三十多年，幸福生活不过二三年的光景，比起人们所谓的七年之痒还差一半多。仔细想想、自己的大半辈子也就这样莫明其妙的慢慢地耗尽了……他有些不甘心！
“人这一辈子最可怜的就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英健经常同老婆孩子磨叨的口头禅，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觉悟。英健一直觉着自己最值得自豪的事情就是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他一直以此来安慰自己孤寂的心灵。让自己把本来浮躁的心情安静下来，做眼巴前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放弃了一切对自己更加有利的可能性，为了维持一个完整稳定的家庭，他去宾馆饭店里从涮锅洗碗开始，干尽了力所能及的过去只有在小说里听说过的脏活儿和累活儿。
英健在中国时只是位大学教师，虽然平时喜欢运动，但是没有一块肌肉是为体力活儿而生长的。如今身处日本的最底层的老百姓中间他实在算是个弱者，这里大多数情况下拼的都是体力。当然这种弱势和苦恼不仅仅体现在他的身体上，对于政治社会经济民生等各个方面的看法也很难有共同语言。
这让英健很孤独！
他觉得在日本他所处的环境里，很难交到真正的朋友……所以他异常的孤寂。
最可怜的是当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女人与他又是格格不入。英健的女人现在除了钱没有任何追求，她只是想把经济大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于钱到底是什么？要用钱来干什么？她从来不会深入仔细地去想，似乎只要兜里有了钱，她就能够安心、她才会充满幸福感。这种幸福感的高低强弱是被金钱的多少所左右的，至于幸福到底是什么？她就更加不会去想了。所以英健觉得自己的女人不会经营爱情，她的人生幸福观非常简单直接，直接到了赤裸裸的程度。
“我自己认为幸福就是幸福！”女人肯定的说。
“别人说什么都是废话……！”
“别人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别老是跟我老提别人的感受。讨厌……！”
说到这里英健只好退避三舍了，再说下去就是抬扛了，夫妻战争是免不了的。
英健一个人在外工作打拼时女人表现的还算不错，一天三顿饭做的很及时。可是在俩人一同做上生意以后，三观的不同就充分显露了出来，冲突也就开始慢慢地多了起来。
“君子生财取之有道……”
英健一开始还念念有词，几个回合下来他就明白了什么叫秀才遇到了兵。小洁满脸不屑的表情让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知道再多说上一句就意味着一场战争……夫妻之间的纷争英健是最忌讳的！他更多地考虑的是身边母亲与女儿的感受。
小洁早就拿捏到英健这个软肋，所以对英健的态度就是颐指气使 专横跋扈。这已经是她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了，英健稍有不服就拿出英健年轻时莫须有的女人来说事儿。大有你再不服就让你在老人孩子面前丢丢脸，年轻时你欠我的现在就得还的架式。遇到这种情况英健只有苦笑，他知道对付这种女人只有一招儿：“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任何深入的交流都只能是加深双方的误解，因为他们俩个人思考问题的立场根本就不是处在同一平台上。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女人……同她没理可讲。”
英健常常绝望地想，他时刻都想挣脱这个枷锁。
“孩子独立以后再说吧，女儿总是无辜的。”
“如果说做父母的不能为孩子留下什么遗产的话，一个安稳温馨的家庭总是应该留给她。”
英健一直这样无可奈何地的思考着。
女儿终于结婚了！
英健的女儿远嫁到了德国。女儿的男朋友是她在出差时飞机上认识的，就像英健早年在中国毎天坐电车上下班回家时的感觉。
“时代真的变了……！”
英健很感慨。电车上的邂逅已经演变成了飞机上的偶遇，而不同单位的人已经上升到了不同国籍的人。
女儿并没有征求英健的意见，她知道爸爸的想法。她从小就像是大海上翱翔的雨燕，享受着充分的自由。从懂事那一天起爸爸就向她灌输一种理念，做一名充分自由的人，以不变应万变。
女儿的努力让英健夫妇都非常自豪，而女儿的存在也是家庭完整续存的重要条件，如今女儿终于走了。
没有了女儿的牵挂，英健几乎一天都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呆下去。尤其是在自己的母亲去世以后，他收拾好行装就上路了。英健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他只是单纯的想改变一下环境，他向着南方就出发了……冲绳是英健从年轻时一直向往的地方。
...... ......
小洁是个聪明的女人，年轻时仗着自己身材好人又漂亮，弄翻了许多男人。但是到头来她发现漂亮的女人虽然可以让许多男人上钩，但是真正能够拉上岸的人没有一个像点样子的。不是家里已经有了女人就是变态渣男，最后吃亏的总是自己。就在她快要沦为剩女的时候，小洁意外的碰到了英健。正好英健就要结婚的女友去了美国，十年的感情变成了一纸惜别的书信。
英健被女人抛弃了！
小洁趁虚而入，极尽百般的温柔，把英健意外顺利的拿下了。
结婚后的小洁性情大变，准确地说是恢复了常态。自己的妈妈怎么收拾的老爸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于自己的男人绝对不能手软是她必胜的武器。结婚不到一年，正常的婚姻生活就名存实亡了。俩人开始玩起了地道战、游击战、地雷战，总之动用一切可行的手段掩饰婚姻的失败。
常言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英健和小洁的太极拳推手哪里瞒得过历尽沧桑的老丈母娘的眼睛。
“赶紧要个孩子，没有孩子你们的婚姻长不了！”
老丈母娘及时的提醒小洁说。
你别看小洁在英健面前装出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回到家里还是听她妈妈的。妈妈是小洁最佩服的女人，无论什么大事小情她都是让妈妈给拿主意。就这样小洁突然的怀孕了，虽然在结婚前英健和小洁就曾经决定不要孩子。
女儿降生了......并且出奇的可爱。
夫妻关系由于女儿的降生，似乎得到了暂时的些许的缓解。但是这不仅没让小洁从此变得更加温柔，反而变本加利的硬气起来了。在家中更加的说一不二了！在单位她也是同样惹得周围人冷眼相待，因为小洁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考虑自己，在她的眼睛里周围所有的人都是为她服务的。只要自己不高兴，对任何人都是冷言冷语，甚至大打出手！
也许就是啥人啥命吧！在她四面楚歌的时候抓住了去日本的机会。她想尽办法把英健拉到了日本，远离那个让自己心烦的环境。
“远离那些风骚难缠的女人日子就会好过了......！”
小洁在心中得意的想。
她根本就没有认真想过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自己的困境。也许是想过了，结论都是别人有毛病，与自己绝对不会有半毛钱关系。她常常大喇喇地说：
“我真倒霉，到哪儿都碰上小人！”
这一次英健一声不吭的走了，小洁感到了生活的不便。每天早晨起床喝不到一杯英健送过来的热牛奶，该起床的时候也没有人催促。更加难为她的是雨天开起车来就像一只缓慢移动的蜗牛，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偶尔遇到有急事的人还会在后面鸣笛催促，这在日本可是极为罕见的事情，搞得小洁在下雨的天气里干脆就不敢出门了。
“塔玛滴，本来就该男人干的活儿女人还真干不好！”
小洁有些怀念英健在家的日子，她开始四处打探英健的消息，但是没有什么结果。有一点小洁清楚，女儿肯定知道她爸爸的行踪……可她不好意思轻易的认怂！
小洁坚持了三个月后终于崩溃了。
小洁在视频里向女儿哭述：
“让你爸爸快点回来吧……我快要发神经了！”
“发神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儿不解的问。女儿两三岁就来到了日本，中文词汇的理解实在是有限。女儿虽然不太明白发神经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妈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表现中已经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没过两天就从德国飞了回来。
女儿到家后首先义正严词的批评了妈妈，没想到却把妈妈弄火了……母女俩的战争又打响了！
最后仍然是女儿妥协了！
小洁说：
“我跟你爸爸过了一辈子了，从来就没有输过他。你爸爸也从来没有教训过我一回！”
“今天轮到谁说也轮不上你，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把大的……！”
“呜呜～你这个小兔子崽子！”
女儿从小就听姥姥经常这样骂人，她对小免崽子理解颇深。她一直认为这是中国人最为厉害的骂人话了！女儿听后大惊失色，急忙联系老爸。
“老爸救命、老爸救命……！”
英健回家了。
他根本就没有走出多远，在距离小城百十公里的山里他观察日升日落，画了许多写生。山野林间自炊自饮的生活给了他很多灵感，让他画出了许多感动自己的作品。人虽然回来了，心却留在了那里……和家人小聚几天之后他又回到了山里，女儿支持老爸。
小洁仍然在犹豫之中……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处在什么位置！一个人为什么突然间要放弃大城市，去深山老林里尝试不便的原始生活。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总之她觉得英健确实变得更加陌生了……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洁在是否是应该改变自己，还是继续改造他人的问题上苦苦的思索着。
思考是一件让人非常痛苦的事儿，这种事情过去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这对老大不小的小洁来说还真是个折磨人的新问题，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感受，还有任何意义！
“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
现在这个过去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的问题突然间横在了她的面前，小洁几乎是气急败坏了。她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女人，她觉得好像全世界的人现在都在与她作对……她开始磨牙了。
“为了别人活着就是扯蛋儿！”
小洁坚持自己的观点。
“让该来的都来吧，我一个都不会原谅！”
小洁发现在这种时候，酒、竟然是个最好东西。白酒、红酒、威士忌……小洁开始尝试酩酊大醉。
喝醉了日子果然轻松多了，她也学会了忘记。
“一醉解千愁！”
她想起了英健年轻时买醉的情形，将心比心她意外的明白了点什么……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小洁并不想知道的太清楚。
她只是从心底升起一种悲凉，她觉得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生活绝对没有后悔药可言。得过且过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收拾一下去山里了，小洁突然想起女儿那里是白天，她给女儿发了个信息。
“明天、去找你爸爸。”
女儿马上回信：
“我知道了，别忘了多带上几瓶爸爸喜欢的威士忌……安好！”
后面一个兴高采烈的小人在跳动。
小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唉～”
她摇了摇头……睡了。
（未完待续）
老顽童讲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