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丨第十一个火星人（40）
第40章 自由与冒险
1
朱颜一周没理周屏风。
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是周屏风很执着，朱颜不接他电话，不回他信息，他就去朱颜家楼下等。朱颜家楼下等不到，他就去朱颜公司楼下等。朱颜怎么也躲不开。
朱颜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躲周屏风，也并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她只是需要一个过程去接受，他不是穷人这个事实。
看到周屏风执着如此，她便心软了。下班后，她对等在公司楼下的周屏风说：“你请我吃饭，再送束花给我，我就原谅你。”这些天经历的事，让她像刚跑完了一场山地马拉松，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疲累。她急需要一些美好的事物来慰藉一下自己。比如阳光，美食，还有一些花朵。
周屏风二话不说，带着朱颜去大吃了一顿，吃完饭又拉着她去了附近最大的花店。
两人在花店认真的看起花来。朱颜挑花的时候，周屏风的手机响了，为了不扰乱花店的清静，他走出去接电话。
朱颜挑好了花，见周屏风还没有回来，便出门寻他。找了一圈，她看到周屏风站在花店旁边的巷子里，背对着她讲电话。
风吹来一些语音片段。“你干嘛提健身房的事？……你这是在添乱知道吗？她如果跟我分手，你叫我怎么办？……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管！”
朱颜有点惊讶，听起来周屏风像是在跟他妈妈罗兰通电话，说的还是关于她的事。他的语气很坏，一点也不绅士。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想上前问问，刚迈出脚，又停住了。这是周屏风的隐私，他跑到这里讲电话，也许就是不想让她听到。
朱颜悄悄退回了花店。一会儿，周屏风回来了，他愉快的买了单，牵着朱颜的手，笑着说：“走吧。”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两人刚走到门口，碰到一个人推门进来。朱颜怀里抱着大捧桔梗，一抬头，就看到了葛素衣。
葛素衣看到朱颜，很开心，叫着：“姐姐！”转而又看到朱颜旁边的周屏风，她的笑就凝固住了。
周屏风看到葛素衣，脸色微变，略显惊慌。但这惊慌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
朱颜却捕捉到了，她问：“你们认识？”
葛素衣没回答，周屏风也没回答。
朱颜一看就明白了，她把花塞到周屏风怀里，说：“你到前面的地铁站等我，我稍后去找你。”
周屏风不情不愿的走了。
朱颜觉得奇怪，既然两人认识，怎么周屏风听到葛素衣喊她姐姐，一点都不觉得惊讶，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还没容她细想，葛素衣拉着她，幽怨地说：“姐姐，原来你的男朋友是他……”
朱颜问：“你们，有故事？”
葛素衣说：“说来话长，两年前……”
朱颜看了一眼花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说：“我们不如找个咖啡馆，坐下来好好聊聊？”
葛素衣说：“好。”
两人刚走了十来米，朱颜的手机滴滴响了，周屏风发微信过来，说有急事。朱颜只得跟葛素衣说：“我现在有点不方便，下次再聊吧。”说完便匆匆赶去和周屏风会合。
周屏风却并没有什么急事，他只是不想朱颜和葛素衣在一起待太久。
地铁上，朱颜说：“你又骗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催我走？”
周屏风犹豫了半天，才说：“你这个妹妹，就是我说的那个学妹……她喜欢过我，而我只当她是妹妹，就拒绝了。我和她还发生了一些插曲，见了面，彼此都尴尬。现在我和你是男女朋友，我担心她心里会不平衡，催你走，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朱颜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似乎对，又似乎不对。周屏风和葛素衣到底发生了什么插曲，她很好奇，可是周屏风不说，她也不好追问，心想还是等他哪天想通了，自己说吧。
她搂着周屏风的胳膊，仰着脸问：“周末要出去走走吗？”
周屏风说：“好啊，你想去哪里？”
朱颜说：“带我去你爸爸的画廊逛逛吧，我也接受接受艺术的熏陶。”
“我不想去。”周屏风垂下眼睛，眉头微蹙，“我去了，我爸就会长篇大论，想要说服我帮他打理画廊。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不如去看电影。”
“也好。”朱颜挤出一个微笑，掩饰着内心的失望。
2
朱颜没有想到，周屏风会拒绝带她去他爸爸的画廊。她更没有想到，看起来一脸单纯的妹妹，却心机深重，告了她一状。
朱颜是在接到葛青电话的时候，才知道，葛素衣跟葛青说，朱颜新交了男朋友，而这个人，曾经是她的男朋友。
朱颜就不开心了，这个妹妹，到底在想什么，她的意思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吗？
朱颜更不开心的是，葛青不同意她和周屏风交往。他说：“如果你是看上了他家的钱，那大可不必，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朱颜虽然爱钱，却很反感别人张口闭口拿钱说事。尤其当她觉得自己和周屏风美好纯洁的关系，被如此恶意揣度，她忍不住了，反驳道：“是不是在你心里，钱就是一切？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能用钱解决吗？我告诉你，爱都有做不到的事情，何况是钱？”
葛青笑了，似乎觉得朱颜还是太年轻。“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钱很重要，爱做不到的事情，钱可以。”
“我的爱情怎能用钱来衡量？”
“当诱惑足够强大的时候，人就会忘记爱情。”
“所以你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吗？”朱颜话里带刺，她不担心葛青听不明白。
葛青怔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说：“你听我一句劝，这男孩之前跟慕云谈过一段，后来慕云出车祸，腿受伤了，他就消失了。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对你又有几分真心？”
朱颜见不得别人说周屏风不好，何况这个人还是葛青。她又生气又委屈：“你不要以为编排几句他的坏话，我就会相信你。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他分手，然后好让你宝贝女儿葛素衣跟他在一起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女儿是人，我就不是人吗？”
“慕云是我女儿，你也是我女儿。”葛青叹了口气。
朱颜的委屈都化作了怨气，她说：“以后不要再跟我说慕云慕云，提到这两个字，你的心不会痛吗？”
“好，不说慕云。”葛青妥协了，拿这个倔驴一般的女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道理讲不通，他试图跟朱颜分析利害关系，“这个男孩之前抛弃了素衣，现在又来缠你，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想想。”
“他都告诉我了，是素衣自己喜欢他的，他只当她是妹妹，一切都是素衣的单相思。”
“你们认识才多久，你真的了解他吗？”
朱颜说：“我不需要了解他，我只要喜欢他就好。”
葛青说：“我不喜欢他。”
朱颜冷笑一声：“是因为他跟你很像吗？他让你想起了你的过去，不择手段，始乱终弃，是不是？”
葛青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电话就断了。
3
朱颜没想到，一个人可以自私无耻到这种地步。
葛青自己阻止不了她和周屏风在一起，竟然派了梅朵来做说客，梅朵说不动，他又派了朱以放来劝。
朱颜很诧异，小姨来劝她，她还能理解。可是朱以放这样做，她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听从葛青的话？
事实就是，朱以放早就知道葛青，葛青也知道朱以放，他们不但认识，还经常见面。这让朱颜难以接受。
朱以放没有劝朱颜和周屏风分手，他只是让朱颜再考虑一下。
朱颜说：“为什么？”
朱以放说：“我以前从来不干涉你交男朋友，因为我觉得，那是你的权利和自由，可是女儿，追求自由的同时，也意味着冒险，我们不能看着你处在危险的边缘，而袖手旁观。”
朱颜怒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她和周屏风在一起，就是在冒险。他们就见不得她过好日子吗？在他们看来，只有和一个又穷又丑又平庸的人在一起，才是安全稳妥的人生吗？这让朱颜很难过。她不喜欢被任何人看低，尤其是她的亲人们。
“葛青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他说话？”
朱以放解释：“我不是在帮他说话，我是在帮你。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是因为我觉得他可能是对的，他没有道理要故意拆散你们……”
“因为他还有个最爱的小女儿，最好的他都想留给她……”朱颜幽幽地说。
“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朱颜冷笑一声：“你们倒成了统一阵营的了。他是你的敌人，因为他，妈妈才变成那样的，因为他的自私，才导致了你和妈妈婚姻的悲剧，你就不恨他吗？”
朱以放说：“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爱这个世界比恨这个世界要省力许多。”
朱颜就烦了。她不喜欢别人张口闭口拿钱说事，也不喜欢别人张口闭口拿年纪说事。就像毛姆说的，年长者最大的修养，就是控制住批评年轻人的欲望。年纪大，了不起吗？有些人头发胡子都白了，可他们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啊。所以她依然愤怒。
“我没有你这么博爱，我只知道，是他抛弃了妈妈，抛弃了我。他机关算尽才换来今天的一切，他就是个没良心的老狐狸……”
朱以放并不认同朱颜的说辞，他说：“你可以说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但你没有资格评价他的人生。我不是要你去理解或者原谅他，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带着仇恨。人的一生中，总有某个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你敢说，在你20多年的人生里，你从来就没有过做出违心选择的时候吗？”
朱颜争辩道：“又不是无路可走，他为什么偏偏选择错的那条？”
朱以放说：“很多时候，选择没有对错，只有利弊。”
朱颜怔了半晌。然后她说：“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他既然很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他把一切都给了小女儿，给她最好的，送她去留学。我呢？他又为我做了什么？”
“他为你做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
“他做了什么？”
“这些年你上学的所有花销以及结婚的那20万，你以为都是哪里来的？”
“那不是你给我的吗？”
“是葛青给的。我这些年生意失利，赚的钱只够自己生活，哪里顾得上你？”
朱颜又怔了半晌。“我不明白，他既然如此，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不来找我？”
“他不确定你能接受他，他也怕打搅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朱颜尖着嗓子叫起来：“那就一直让我平静下去呀！为什么又忽然变身慈父想要认我这个女儿？”
朱以放说：“因为他时间不多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