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少女（13）

那人站在离吴枝五米左右的地方，身子晃了晃，迟疑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因为猛然抬头而出现的繁密金星终于溶解于光晕，吴枝的惊慌也随之消失了，也许这是百波的功劳。在这样诡秘的氛围下，他像只刚被母亲抛下的雏鸟，扑腾着湿漉漉翅膀，在生人面前虚张声势。吴枝觉得自己这样不够正直，因为当她看到有人比她还要害怕，她的内心便会平静下来，即使摔倒也会有人扶着的安心将她的波澜抚平。

“我来上学呀，刚刚突然就没有人了，还好有一个你出现了。”缓过来的吴枝叽叽喳喳，几步跑上去揽住打算拔腿逃跑的百波，“你跑啥？不要乱跑，在这种地方一个人胡冲乱撞是很危险的。”

“我看不见。”百波惨白的脸在昏黄中闪着奇异的光，在吴枝的眼中，此刻的百波像是动画片里的无脸男，除了黑黢黢的眼眶，剩下的是模糊的一团白色。吴枝的手牢牢抠住百波的胳膊，急道：“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黑洞中滚落，像是珠子似的滚入他的领口。衣领上的水渍攫住吴枝的眼睛，吴枝使劲眨眨眼，下意识地去堵住流泪的眼眶，手心湿漉漉的感觉令她也难过起来。

“为什么看不见了？”吴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百波，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神经粗到令她下一秒便接受了现实，烦恼像飞蛾扑火时那一瞬的灰烬，什么也不会留下。吴枝强势地牵起百波的手，“我不会抛下你的，我的视力很好的，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百波扯着嗓子吐槽，“你从哪看来的肉麻话，我一点都不感动。”吴枝小心翼翼地扶着百波，尝试着带他走两步感觉一下，“不要害怕啦，这路很平整，大胆往前走呀，小老弟。”百波抗拒的表情仿佛出现了裂缝，他坚信听到的那一声噼啪不是幻听。

当百波认命地往前走时，却突然踩空了，身子不可抗拒地向下俯冲，在百波的想象中，他和吴枝就像是在在空中盘旋许久终于找到了猎物于是极速俯冲的秃鹫。所有的抱怨声变成了堵在喉头的痰，差点噎死了这个心理活动贼多的男孩。身子终于落地，可受惊的心还在空中悬着。百波觉得自己不是摔倒了，而像是摔进了某个大坑。他还在震惊的情绪里，耳鸣声大作，吴枝始终拉着他，他喊不出声音，于是伸手去摸，温热的黏腻感，他吓得猛然收回手。咽了口唾沫，他隐约听见自己细弱的声音，“你在哪啊，吴枝。你没事吧？”

过了几分钟，他才听见吴枝的回答，“我没事，啊，是你的头破了。”百波突然感受到了额头一抽一抽的疼痛，他没忍住哎呦了一声，颇为惆怅地说：“我好惨啊。”吴枝同意地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百波看不见，她环顾四周，是学校的小树林，却又不像是，这里树更高更密，看不见太阳。百波匆忙地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吴枝从背包里拿出餐巾纸，轻轻按在百波的伤口处，然后才道：“刚刚还在校门口，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掉进地洞一样，再一睁眼，就到树林里了。”

“哈，你说什么？我明明是在我家的院子里，怎么会在校门口。”百波偷偷用手按了按伤口处的餐巾纸，痛的他倒抽一口冷气，总是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总是担心自己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