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鳖记

老房子后面的荷花沟就像是我家的小菜盆子，每逢周末就可以在河边看到我钓鱼的身影。

学生时代没有啥其他业余爱好，钓鱼成了我的最大爱好。那个年代素菜可以在自留地上获取，可荤菜要花钱买啊，家里经济拮据买不起猪肉，只有在河里讨生活，算是改善家里伙食。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学会了钓鱼，一直到研究生毕业，几乎每个周末、假期都是在河边度过。上小学时，周三下午没课，我就拿着鱼竿去钓鱼。河里什么鱼都有，能钓上什么谁也不知道，全凭运气。最多的是鲫鱼，也有黄颡（当地叫昂刺鱼），最稀罕的就是甲鱼（鳖）。

可有一年的暑假也不知怎么滴，荷花沟里甲鱼比较多，我钓到了十几个。这十几个甲鱼被钓的地方几乎都在同一位置，就在荷花沟和西侧的黄家沟头的结合部。那个地方水道变得狭窄，如同是一个半岛伸向河中央，水深也比其他地方浅了些。人站在这个“半岛”上，你可以两面钓，可以在荷花沟，也可以在黄家沟头。

当年钓鱼没有现在那么多花样的饵料，一般就用那种红蚯蚓，这红蚯蚓也不好找。一般都在农村自家猪棚堆猪粪腐殖质的土里，它们喜欢肥沃的猪塮腐殖质。我家的猪棚里原来没有，还是父亲在队里集体劳作时，从别人家猪塮“引种”回来的。自此以后，我钓鱼再也不用为饵料发愁。

红蚯蚓是荤饵料，扎破它们身体穿在鱼钩上面时，身体上会分泌黄色的汁液（不知道这是不是它们血液的颜色），这汁液有些特殊的香味，正是这香味吸引鱼儿们前来。如果河里有鱼，最先闻到这味道的肯定是那些小杂鱼，如柳条，麦穗，黄颡……什么时候突然小鱼不闹了，那就说明大鱼（一般是鲫鱼、鲤鱼和鳊鱼）来了，从来不奢望会有甲鱼来到。

但就是那一年，在那个地方很多次都来了甲鱼。一开始和以前一样，小鱼闹的欢。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在远处有一串串密集小气泡向我下鱼钩的地方移动。甲鱼上钩也是很斯文的，不急不躁，但一旦把鱼钩吞进去，它就喜欢往岸边慢慢的平拖，只看见浮子缓缓地移动，也不会拉黑标（浮子没入水中），此时起竿就会发现很沉很沉，它们四爪扣在泥里不肯出来，鱼竿弯成弓形，出水后手里感觉还是沉甸甸的。

其实钓到甲鱼时那个心跳加速啊，总有点患得患失还有害怕，你怎么把甲鱼从鱼钩上取下来？甲鱼可是会咬人的！那时有一传闻，一旦被甲鱼咬了，它就不松口，要等月亮出来才松口，多可怕啊！当时年纪尚小，以害怕为主。如果甲鱼鱼钩吃的深，我就直接举着鱼竿提溜着回家，只看见那甲鱼无助地伸着四爪，脖颈拉的老长。到家了，有父亲帮忙把甲鱼肚子朝天，摁住脖颈取下鱼钩。

有时甲鱼被鱼钩扎的不深，刚提起来它就掉在我钓鱼的空地上，我只能用脚踩。一般都能踩到，然后在我的脚底下把它翻身，用手指扣住它腹部四爪的凹陷处，直接拿回家。由于钓鱼地方离开家还有几百米距离，一路上要走过很多人家，每次钓到甲鱼，当地人总会投来羡慕的眼光。钓了那么多甲鱼，也不可能自己煮了吃，太奢侈了。

父亲很有经济头脑，夏天的甲鱼俗称“蚊子甲鱼”，卖不起价格，就把甲鱼养在厨房的大水缸里，准备到了冬天过年时再去卖。每次钓到了甲鱼，就直接扔进水缸。但是甲鱼多了，这水缸里的水你就得勤换，一周一次换水是必须的，还得给它们喂吃的。卷心菜，蚯蚓（不必是红蚯蚓，一般的就可以），小螺蛳……因为喂了食，清洗的频率就更快，要不然这水就发臭。每天晚上你如果经过厨房，就会听见甲鱼踩水的声音。可惜的是钓甲鱼我是好手，但养甲鱼没有经验。上海的冬天还是很冷的，那时不知道甲鱼冬天要冬眠啊，结果可想而知……

说来奇怪，就那个暑假甲鱼很多，在以后基本上没有再钓到过。如今的荷花沟经过河道治理，那个“半岛”已经不在，荷花沟和黄家沟头打通了，水道笔直笔直，没有以前的曲折拐弯了。不知道河里还有鱼，还有甲鱼吗？

2021.4.4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