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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死亡

2019-05-03  本文已影响121人  小辞别令

文/by:筑梦云间

[if !supportLists](一)[endif]、

一名早起晨跑的游客,在沿着梁河慢跑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了河岸边似乎有一道白影,疑惑之下前去查看究竟,却在看清后,忙不迭的跑开,然后立马报了警。

“死者性别:女

年龄:20-30岁

死亡时间:根据肌体柔软程度反应得出,应该在4-8小时期间,初步判定死亡时间为凌晨一点左右。

死因:溺水

死者身体浮肿发白,皮肤紧皱,为长期泡水导致。衣衫完好,外表无明显外伤,肌体无挫伤,排除凶杀可能。

后续详细检查,交由法医做鉴定。

周边现场查看比对确定,除报案人留下的脚印外,无其他可疑痕迹。死者应该是从梁河上游顺水漂浮至此。”

一名女性的警员半蹲在白衣尸体的旁边,正在专心的做着初步检查。旁边一名稍年长的男性警员耐心的在本子上记着她嘴里冒出来的话语。

一道黄白相间的警戒线,把这片区域隔离了开来。这个时候,虽然很少会有人来河岸边,却不排除有像先前那名游客一样,有早起晨跑习惯的人。这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以及控制社会舆论。

“师傅,我说的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吧?”

女警员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然后将身躯使劲拧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借此舒展自己有些微微麻木的肢体。

男警员合上本子,神色平静的说道:“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不过小李呀,师傅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呢?”

女警员收回动作,一手捏着好看的下巴,沉吟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进一步问询,排查报案人是否有嫌疑?”

男警员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小李又深思了一下,说道:“对周边进行走访排查,确认死者生前身份?还是跟进后续法医的检测结果?”

男警员当下开口道:“这些都没错,也是我们接下来应该要去做的事情。但当下最紧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啊?师傅~”

小李期待的看着他,想听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当下最紧要的事情是...收队吃饭!”后面一句他抬高了声音。

小李这会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看到她一脸疑惑的表情,男警员解释道:“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这大早上的出警,既然情况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那肯定收队吃饭去了啊。”

“哦~”

......

“进一步尸检发现:死者怀有三个月以上的身孕。生前没有被侵犯过的迹象。”

“经走访排查确认,死者系梁河上游人氏,名字叫做‘石兰’,现年26岁。幼年是梁河福利院的孤儿,16岁后就搬出了福利院,家中除一名自福利院起生活在一起的弟弟‘石志’外,再没有其他的亲戚。而他的弟弟在省城上大学,目前已经通过福利院联系上了她的弟弟,现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而经过仔细访问,石某生前邻里关系和睦。”

小小的会议室里,放置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几个人围坐在周边,先前的两名警员也在列。那名男警员,更是坐在主位上。这会儿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正装。威严服装上坠着两条杠加上三颗四角的星星,赫然是一名一级警督。

在两名警员将后续的尸检情况,和走访情况上报了以后,他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基本排除了凶杀、奸杀、仇杀的可能了对吧?”

众人皆点了点头。他特意偏头过去看了一眼小李。

“小李,你觉得呢?”小李这会儿也换上了正装,肩章上显示,她现在是一名三级警司。

“报告莫警督,综合收集来的材料分析,我认为本次案件,系意外事故。”

莫刚点了点头,嗯了一下。“好吧,将案件材料移交民事那边吧。不过...”莫刚显得有些意犹未尽,琢磨了一下。然后专门对着小李说道:

“不过,小李,我们虽然已经得出了此次案件隶属意外事故,但是你下去后,要记得思考一下,如果石氏是主动投水自杀的话,本次事件又会有哪些不同。”

小李点了点头。

“好吧,散会!”在莫刚大手一挥后,众人纷纷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材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队里众人对自己队长给予小李的分外偏爱,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说没有点嫉妒却也是不可能。只是小李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们看起来也十分的喜爱,所以也就不会有啥不好的想法。

[if !supportLists](二)[endif]、

坐在火车上的石志,心乱如麻。

以往总会聚精会神观望着窗外飞驰景色的他,此刻却半分打量的想法都没有,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身子前面的小桌子,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在看着。

他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恨不得火车行进得快些,再快一些。最好是此刻他能够插上一双翅膀,直接一下子就飞回到家里。

……

“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再查查,我姐姐她从来不会半夜还去河边的。”石志坐在公安局的问询室,神色凄凄的看着对面的警察,一边出声哀求道。

从小和姐姐生活在一起的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姐姐,在他看来,她的姐姐怎么也不可能大半夜的从家里跑去河边才对。

“好啦,我能体会到你心里的悲痛,但事已至此。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让你的姐姐尽早入土为安,而不是在这里求我们反复的查。再说了如果案情当中存在疑点,那么我们使命感也不会让我们敷衍了事的。结果很清楚了,你的姐姐石兰,是意外坠河死亡。”

坐在石志对面的,是梁河县公安局专门负责民事这方面的一名警官,他已经陪着石志在这里磨了一上午的时间,除开这一天,也已经有两天了。想到自己办公桌上还堆着的一堆事情,他心里就更加的急躁了几分。

实在没有办法而有些心灰意冷的石志,急切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念开口道:

“警官,那我能不能看看我姐姐案情的卷宗?”

“本来按规矩,卷宗是不能让外人翻阅的。但是体谅你姐姐新故,我这会就去帮你沟通一下,不过,不一定可以。”

他懂得一些石志的想法,毕竟在公安局里呆了这么些年,他各种各样的人也算见了个遍了。也是为了从石志的纠缠里脱身出来,他只能开口应允他略有些无理的要求。

用略带怜悯的眼神看了看石志以后,他站起身来,对着石志说道。

石志听闻后,连忙也站起身来,感激的对着他鞠了一躬,头都快贴到了膝盖。

……

过了一会儿后,那名警察走了回来,将手里的一个档案袋放在了石志的桌上,他并没有向石志述说,自己刚才讨要之中的曲曲折折的想法。

“你慢慢看,记得!不允许拍照,不允许私自带走。待会看完了,记得装好拿给我。这个还要原样还给他们刑侦的。”

说完以后,他便走了出去。

他的办公桌,就在门口。

石志抽出仅薄薄几张纸的案件卷宗,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张照片,他姐姐尸体的照片。

只一眼,只这一眼,他便开始痛哭流涕。

尽管他万分的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姐姐。因为她身上穿的那条白色裙子,正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日,所以他们姐弟就把从福利院出来的日子当成了姐弟俩共同的生日。

为了给她买这条裙子,他瞒着她偷偷利用课余时间,去校外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兼职。

将裙子好生生的包好给她时,果不其然被她臭骂了一顿。

他知道,其实姐姐只是在心疼他。

她知道他在学习上面有多么的刻苦。

所以,她也明白,为了给她买这条裙子,他想必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虽然她没有说过,但他也知道她有多么的喜爱那条裙子。

因为她好多次半夜爬起来,站在窗前就着昏暗的夜色,抚摸着那条裙子。

他都看在了眼里。

……

慢慢忍住情绪。石志将卷宗一一翻看了一遍。非常详尽的卷宗,在他这个不懂行的人看来,却也能理得清楚脉络。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疑点。他不确信的想到……

他不相信没有疑点,接着,他又再次从开头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警察只是在客观的分析案件,也许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案情堆在他们面前,但是石志他只有那么一个姐姐。

警察懂得怎么查案,石志懂得他自己的姐姐。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死者怀有三个月以上的身孕”

这一句附在法医签署的尸检报告末尾的话,却在石志的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浪。

他的姐姐从来洁身自好,很早之前他就一直在劝她,给他找个姐夫。

但她从来只横眉不做理会,被他逼得急了,就会冒出那么句:“等你大学毕业姐再嫁人。”

……

默默将卷宗收起,石志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回到家里时,那些邻居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怜悯,这会才知道,那哪是什么怜悯呀,分明是嘲讽才对。

他们姐弟俩平时看起来恭俭养德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乱伦,居然还有了孩子……

这不值得嘲讽吗?呵呵~

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子。

……

手上的卷宗的内容,他已经基本都背下了。将好生装好档案袋捏在手里,石志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在将档案袋交给先前那名警察的时候,石志欲言又止。

说什么?

说他没和自己的姐姐私通乱伦?还是说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那又是谁的呢?石志的心里一阵刺痛。

他们姐弟从小便懂得的一个道理就是: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所以他们从不与人辩解什么。

石志走出了县公安局的大门,抬头看了看天。

回过身来,看了看门上那枚警徽。

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刚才一躬,为感谢。

感谢“公仆”们,从头到尾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过他。

[if !supportLists](三)[endif]、

工地上来了一名叫‘石志’的大学生,人长得挺标致的,干活却也麻溜。可以说啥都好,就是嘴絮叨了些,有点爱管他人闲事。

关键是大家都不怎么熟,他们这帮泥腿子糙汉子民工不怎么好开口骂他,毕竟人家也是出于好心,也都是为了他们好,说的话也还在理,也给他们留了面子,也就只能忍着了。

工地上流行一句话:

“嘴上不好说的事情,喝点酒就行了,一杯不行,就来一瓶,一瓶不行就来再来一瓶。”

这帮人中,就属张三那孙子被说得最多,也就属张三那丫的最没心没肺。

每次一听到石志开口说话,就会回上那么一句:“关你球事?管好你自己裤裆那点卵事就行了。”

平时酷爱喝点小酒的张三,为了教训一下石志,在众人在吃饭之余,还拾掇着大伙把石志给灌了几次。

一来二去的,石志和他们关系便熟络了,而他们也知道了石志是一个孤儿。心生怜悯之下,他们就更加不好意思反驳他的话了,哎!别说,他们还多给石志又找了一个说道他们的地方。

这不,又来了。

“三哥啊,你爬那么高,咋不拴安全绳咧,你赶紧把绳拴上呗!”

正在高空搭脚手架的石志,大声对着稍远处同样站在高空的张三说道。

“关你球事,管好你自己裤裆那点卵事就行了。别待会儿挂在管子上荡悠秋(荡秋千),我可不管你!”

石志又开口道,只是声音小了些:“三哥,午饭时候,你喝酒啦,别开玩笑了,赶紧把绳系上,万一一会儿...”

剩下的话,石志没有再说下去,在工地上,大家对那些敏感的字眼,多数都会避而不谈及。

张三中午的时候,确实喝了点酒,并且还不算少的样子。这会儿他酒劲有些起来了。

“老子开始在工地上混日子的时候,你小狗日的估计还在吃奶呢!”

说完,原本就那么骑在横管上,也没搭踏板的张三,一手扶着直立的钢管,一手提着扳手站了起来。

就那么晃晃悠悠站在孤零零的钢管上,提着扳手指着石志说道:

“怎么样?小崽~爷说了,你管好你自个就行了,整天逼逼叨逼逼叨像个老妇人似的...真的是,我妈都没你那么唠叨!”

石志站在踏板上担心的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张三又开口道:

“你别说了啊!再说小爷一手扳手敲死你!”说完张三还示威性的抬了抬手里的扳手。

“三哥你快别玩了,你那里没搭踏板呀...”石志开口说道,说着从自己脚下抽了一块竹片扎成的踏板给他递了过去。

张三一扳手把石志递过去的踏板给拍到了一边,凶猛的力道,差点把石志都带得有些身形不稳。

还好,石志每每都会好生把自己的安全绳系得牢牢的。不过却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张三鄙视的看了一眼石志:

“瞧你那点怂样...”顺便还抬起一只脚来使劲跺了两脚脚下的钢管。

“哼!爷一只脚就能稳当当的站着。”怕石志没看到似的,又抬起脚来使劲跺了两下。

没想到就这两下就出事了,他脚下钢管的连接卡口,居然被他先后几脚给踩得松动了,一下子就脱了开来。

始料未及的石志,扔下手里的踏板不顾自身安危的扑了过去。

“死者性别?”

“男”

“死者年龄?”

“现年39岁”

“死因”

“初步判定为高空坠落,摔亡。全身骨骼多处创伤性骨折,致死原因一为:脊柱骨折。致死原因二为:钢筋刺穿胸肺部。”

黄白相间的警戒线,将原本嘈杂的工地,圈出了一个安静的区域。

一个人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区域中央,几根钢筋从他的胸腹部长了出来。鲜血在他的身下蔓延开来,从高空看时,像是盛开了一朵妖艳艳俗的花。

“死者张某,梁河县盛华商厦的建筑工人,主要做钢筋工,还有脚手架搭建。与同事关系还算可以,生前没有与同事发生什么矛盾和口角,嗜好酗酒。上工前,在工地附近的小菜馆喝了酒。上工后,因是高处作业搭建脚手架,张某未系挂安全防护绳,也没有搭设踏板,因个人操作不当坠落摔亡。”

“嗯,我刚才复述的,是你们陈述的事情经过吧?”

“是的,警官,具体的情况,我们刚才都已经告诉你了。就是这样的...”

“既然是这样,就麻烦你们在上面签一下字,顺便按个手印吧。”

“好的,好的。”

一群泥腿子不住的点着头,然后在那名警察递过来的板上画了押。

“那个第一当事人呢?”

莫刚对身边的一个警员开口询问到。

“第一当事人是一名放暑假回来打零工的大学生,名字叫石志,来这里做工快要满一个月了,之前受到了惊吓,情绪有些不稳定,这会儿小李正在安抚着呢。”

莫刚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回想了半天没回想起来。也就没有再执意的去想。

而是开口问道:

“在那呢?”

警员指了指工地一旁设置着的,作为技术员办公室的活动板房。

莫刚自行走了过去。

房间里小李正在安慰着一名抱膝坐在地上止不住痛哭的男孩。

那名男孩边哭还便不停的说着:“都怪我。全都怪我...”

“怎么样?”

莫刚沉声开口问道。

小李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的师傅后,轻轻摇了摇头,嘴唇挪动了一下,无声的说了一句:“待会儿再说...”

“这个可怜的孩子,去年的时候,唯一一个相依为伴的姐姐去世了。无依无靠的他,只好自己出来打零工挣读大学的生活费用。学校体谅他的情况,将他的学费的给他免了,还额外给予了他一些补助。他不想什么都依靠别人,所以趁着暑假,跑到了这个工地上来打零工。还在死者生前规劝过他。哦,对了。他的姐姐估计师傅你应该还有印象才对...”

“他的姐姐?”

“嗯,他的姐姐就是去年的时候,我们处理过的一件‘意外死亡’事件的死者。叫做‘石兰’”

“哦,她啊。”

莫刚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总感觉在哪里听过石志这个名字似的。然后又接着对小李问道:

“在你看来,他有没有嫌疑呢?”

小李惊诧的看着他。

“师傅,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小李啊,我们处理案件的时候,千万不能带着自己的主观感情色彩进去,这样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莫刚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小李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

“根据其他在场人员的证词,结合工地外,死者生前常去吃饭的哪家饭馆的老板证词表明,死者生前喝了不少的酒上工,死因尸检分析情况与证词,和现场了解到的情况,并没有出入,因此完全可以判定,死者张某隶属‘意外死亡’。”

莫刚点了点头,他还是挺相信小李的判断的,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各方面素质他都知之甚深。之所以会有先前那么一说,只是想自己的徒弟更加的出色一些而已。

“嗯,结案吧。剩下的就交给民事那边的同事了。”

“嗯!”

事情就这样结束,死了的人就那么死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没有人会无故去在意别人身上发生的种种,活在自我世界的人们,依旧重复着每天“笑贫不笑娼”的日子。

至于有个清秀的姑娘,在某个深夜被一个路过的禽兽所凌辱。

至于一个柔弱的女子,在一百多个深夜里选择沉默。

至于一个温柔的姐姐,选择在某个深夜里投河自尽。

至于某个孤苦的男孩,在无数个深夜里咬牙切齿。

至于某个细心的男人,在无数条蛛丝马迹中寻找着什么。

又会有谁去在意呢?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时间对于所有的人而言,都是公平的。死了的,他们的时间已经停滞,活着的人他们的时间还在行走。但,他们总有一天也会去死。

至于是意外死亡还是正常死亡,其实分别不大。

既然一条无尽流淌的河会是意外,

那么几个气力不足而没有拧紧的卡扣也会是意外,几捆随意放置的钢筋也会是意外,几句“好心”的劝解,也会变成了意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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