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步步高升 8 高乐天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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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高升
第八章高乐天回乡
今年的苹果，结得特别繁茂，硕大的果实，像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树上，粗壮的树干，此刻也显得美妙动人，高乐天望着树上红彤彤的苹果，会心的笑了，他心想：今年的苹果，一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这样，就可以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留一部分，拿回家去，可以为父母添置两件冬衣。
树下的这个中年男子，便是高步升的第二个儿子，当年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选择了离开家乡去隔壁县城谋生，而在那里，遇见了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秦氏，但是秦氏的家里，却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的那么远，所以提出了一个条件：让高乐天当上门女婿。
这个从小性格倔强的男人，并不讨高步升的喜爱，年轻的时候，高步升总想着给他找一个亲事，然后让未来的妻子管教他，可是竟没想到，高乐天给自己的老爹来了这么一出，这让高步升措手不及。
高步升接连反对，自己养大的儿子，即使百般不爱，但也不能去给人家当儿子，说什么也不同意，但高乐天秉着一贯的作风，无论父亲是否同意，自己决定的事，谁说都不起作用，于是，和家里人吵了一番，他带着自己的行李，便出走了。
入赘之后，高乐天才意识到为何秦氏的父亲坚持让自己上门，即使自己没有任何的收入。
秦氏的家里，只有两个女儿，这在秦氏的父亲秦川眼里，是个非常不好的情况，先不说家里以后没有子嗣继承，最主要的是，家里缺少有用的劳动力，两个女儿都是身弱的主，根本经不起重劳作，如今有了高乐天，可谓是寻得一个好帮手啊。
这天下午，高乐天回家看到了妻子，高兴的说道“今年的苹果肯定会大丰收啊，看来可以帮家里改善一下条件，家里的房子也是时候翻修一下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妻子秦氏听到丈夫有所犹豫，似乎猜出了高乐天心中之事，于是赶紧接上丈夫的话，问道：“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这么多年了，直说吧！”
高乐天这时露出了笑脸：“今年苹果大丰收，等咱们翻新完房子，肯定还会留下一笔钱，我想把这笔钱送去给我的父母，毕竟多年来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逐渐老去了，时日也肯定不长了，所以，我也想尽尽孝道。”
秦氏听后，乐呵地告诉他：“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心思，只不过不想点明而已，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我作为这儿媳妇，也很少回家去尽孝道，所以，你说的这些，我肯定会答应啊，看把你还不好意思的，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你对我父母这么好，我当然要对你父母好啊！”
听到自己的媳妇这样说，高乐天心中的疙瘩，便早早地就解除了，他为自己拥有这样善良孝顺的妻子从内心感到自豪，心想这辈子肯定没有“娶”错人。
说起这个秦氏，可谓是值得一提。
妻子秦氏是秦老汉的大女儿，生得可爱，青少年时期，便是村里的一朵花，受得村里很多人的追捧，都想娶她回家做媳妇。秦老汉当时也一心想让她嫁入豪门，以此来减轻家里人的负担，然而秦氏自小体弱，少年时生了一场病，村里人传言说有可能以后生不了娃儿，再加上没念过多少书，这就导致了很多有钱人望而却步，只能让这朵鲜花插在了高乐天这朵牛粪上。
可是婚后，夫妻俩相亲相爱，生活幸福美满，没过多久，就让秦老汉抱上了孙子，可谓是和谐生活了。高乐天也是万分宠爱自己的爱妻，让她很少受苦，自己一人承担起了家里一多半的劳务，致使这将近五十的中年女人，如今依旧面容优雅，脸上的皱纹也比同龄人少得多，她的穿着总是那么优美，让众人无不羡慕高乐天，大概，只有自己越宠爱自己的妻子，她才会为自己挣得更多的面子。
就在高乐天和秦氏正在说笑当中，哥哥高乐远打来了电话，诉说了父亲因病住院，有可能已经大限将至，电话那头的声音，如此急促，如此悲哀，高乐天越听心里越沉重，他挂了电话后，赶紧收拾行装，准备明天和妻子一同前往老家，去看父亲最后一眼。
所有的一切，都在第二天的电话里，让高乐天傻眼了，他没有想到，昨日父亲的病重已经算是在自己的心头扎了一刀，如今时隔一天，竟然噩耗接踵而至，今日来的，竟然是两重噩耗，三个重大变故，让高乐天一下子乱了神，他坐在返乡的汽车上，一直思索着如何回家处理这事，毕竟哥哥一走，家里如今只有自己，算是最年长又可承担重任的人了。
高乐天止不住的思绪乱飞，他将这重重磨难，不知何时，又与自己的仕途扯在了一起，这时，他的思绪竟然不知不觉飞到了今年村干部的选举会上。
那天，阳光格外刺眼，村民们坐在广场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了，那种聒噪的声音充斥着选举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前任村主任从镇上下来主持今天的选举大会，但是他的声音，早已淹没在这燥乱的现场，于是，候选人之一的张才拿出了那个前任主任用了多年的喇叭，这才使声音，传到了会场的最后边。
高乐天因为在村上的政绩卓越，也早早地被村委会列入了候选名单中，而今天，也就是这两位优秀的人才的村主任竞选日，高乐天掏出了自己的发言稿，想要一展宏图，他的发言稿里，计划了这个村的整体建设，以及如何实现村民的致富，并且，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宏伟目标。
可是，正当他正激情澎湃地演讲时刻，底下的呐喊声却打乱了他的节奏，他放下手稿，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才正在挨个给群众发矿泉水，村民为此感到十分的高兴，认为张才才是真正为村民着想，于是都在呐喊张才的名字。
因小失大，这让高乐天痛心不已，他此刻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民心，即使这篇演讲稿写得再生动，他的目标再伟大，如今也只能是空谈了，一切，都晚了。
他走下台去，将村民旁边的热水壶，一个个收走了，开会之前打得凉开水，如今过了会议的三分之一，依旧是满满的几壶水，而旁边放的杯子，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竞选失败，毋庸置疑，事后，他才听到了朋友告诉自己，张才在开会之前，早就挨家挨户走访了村里的村民，并且为他们塞去了一些钱财，以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当选村主任，而这个主意，就是出自于前任村主任之手，这则消息可谓是让高乐天悲哀不已，要怪，就怪在自己没钱吧，这个社会，钱还是重要啊！也罢，自己没钱，只要能够为村民干些实事，也就行了，反正是还在村委会，就顺其自然吧！
竞选的失败，和家人的去世，接二连三的祸事涌上心头，这个历经四十多年风风雨雨的中年男人，此刻也吃不消了，他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妻子秦氏劝他吃点东西喝点水，毕竟到了之后，就要肩负起重担，至于忙碌到何时，都是一个未定之数，可是，现在的高乐天，可谓是什么也吃不下去。
几个时辰过后，高乐天终于赶到了县城，他马不停蹄，一路冲向医院。
在和母亲通完电话之后，他急匆匆地上了楼，站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刻，他心在滴血。
整个狭小的病房，父亲高步升的床位挤在最里面，病床之间狭小的空隙，即使张紫兰这弱小的身躯，都很难通过，何况是一个身体健硕的中年男人。高乐天看到病床边上坐着的张紫兰，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这才多久不见，母亲就憔悴成了这样，上次离别时，母亲还容光焕发，可如今，竟成了这般瘦弱不堪，面容失色的老者，一幕幕的情景，触动着这个年近知天命的男人。
再看病床上的高步升，正在抬头望着自己，上次回家，父亲还在教自己如何培育好苹果树，他在田地间挥舞长刀、剪枝修叶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可现在，父亲却躺在病床上难以动弹，真是朝夕之变啊。
高步升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心头还是有所慰藉，毕竟在自己垂死之际，还能再看一眼儿子，也是欣慰的很。高乐天左手握住高步升的手，右手握住张紫兰的手，感受着这来自两位老者的气息，他懂得，父亲快要走了，这个世界，将要留下母亲一个人了。
高步升此时心里，变得伤感起来，他心疼儿子在秦氏的家里受的苦楚，但又看到眼前的两位年轻人，如此般和谐幸福，真是百感交集，他想到了当初那劝阻高乐天上门的场景。
那天下午，远离家乡多日的高乐天带着一个楚楚动人、性情乖巧的女子来到了家里，高步升一家都激动得不得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等本事，出去一段时间，竟然给自己带回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真是给老高家争光，深感欣慰。
晚饭席间，他给儿子又是夹菜，又是倒酒，又嘱咐妻子给未来的儿媳妇秦氏夹菜，生怕怠慢了这位未来的儿媳妇，秦氏受到这样的待遇，是万般没有想到的，此时的她，心里美滋滋的。
高乐天看到父母亲此刻正处在兴头上，于是赶紧将自己憋在内心的话和盘托出：“爸，其实我这次回来，带着蓓儿，就是想征求您两人的同意，把我们的婚事定了。”
高步升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我猜到了，你两都同意，可是蓓儿的家里人同意吗？”
“他们都同意，所以我才回来征求你的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肯定会答应，早早地去蓓儿的家里，将这桩婚事定下，你们也刚好赶到年底结个婚，多好。”
高乐天这时一听，心里一阵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开口道：“可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是不是彩礼的事？不要担心，咱们想办法也会给她家的。”
“不是的，他们家不要彩礼，要让我去当上门女婿，所以……”
“上门女婿！不可能，这没得商量。”
“爸，你就看在我们真心喜欢的份上，就答应我吧！”高乐天哀求道。
一切都是无果的，高乐天一气之下，拉着秦氏走了，高步升此时也是为难至极，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好的不遗传，偏偏遗传了自己骨子里的那份倔强。
再一次的见面，便是高乐天和秦氏的大婚了，高步升虽说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况且自己对他的性格也了如指掌，于是，还是厚着脸皮来到了秦氏家里，为他们见证婚礼。
想到这里，高步升眼角又挤满了泪水，张紫兰一看高步升又伤感起来，便连忙搭话：“你看儿子也奔波了一路，也是很辛苦的，干脆让他们先去休息吧，你也看过他们了，他们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不要哭了。”
她又连忙对高乐天说道：“你们早点去休息吧，回来了多留几天，多陪陪你爸，他可是想你们很久了。”
高乐天看到母亲慌忙的样子，觉得她肯定是有什么事对自己说，于是便安慰父亲：“爸，那我今天先去休息，然后过来陪床，我这次回家，和蓓儿多待一些时日，好好照顾你二老。”
高步升一听，点着生硬的头颅，示意高乐天离开。
在依依不舍中，高乐天陪着母亲出门了，站在离病房相距甚远的走廊里，张紫兰才痛哭起来，在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高乐天才知晓了这几天来，家里发生的一切，面对羸弱的母亲，此刻的他，也开始变得更加坚强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