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赏析：痴生阁·琴忆(十四)
作者：言辞
短篇赏析：痴生阁·琴忆(十四)
13.你没有心
两天后——
琉璃穿上白偏青的霓裳裙，裙上绣着朵朵梨花，宽长的袖末染上丝丝青色，好似春天新生的嫩芽。她扎了一个近香髻，插上她喜爱的追仙云簪，两个大簪上镶着稀世玉石，四个小簪尾端甩着白流苏，几缕青丝挂下，显得优雅高贵却不失大方得体。琉璃摘下些许梨花插在发鬓，衬得她更加清艳动人。春风撩起她的衣服，更似梨花仙子。
傅熙一回家就听见下人说琉璃在等他就连忙赶去，当他看见她时，刹那失神了。脑内回旋着两个字——
仙女。
琉璃微微转头，看见傅熙。他还是面容焕发，一点都没变啊。带着威严还有冷酷，仿佛与生俱来，深蓝近墨的衣服在一片白纸里如此突兀。他是出去办事刚回来，头上还带着银箔龙丝冠，祥云玉簪插着发冠显得昂贵，不俗。他的腰上带着她所绣的梨花香囊，像黑夜中的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微风走过，扬起片片梨花，犹如当年她他站在雪中互相凝视。
当初他们虽然在冬天，心却像温暖的春天。如今虽然身在春天，内心像寒冷无边的冬天。
多么讽刺啊。
“怎么如此慌张，我又不会消失。”
琉璃笑了，如同那天她为他拭去他额角的汗，缭乱人心的笑。只是她如今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不曾移步。
“阿璃，你这是愿意和我重新了吗？”傅熙仿佛得到希望了一样，可是她却这么远，伸手也抓不住。
琉璃没有回答，只是问他“傅熙，你看过我跳的舞吗？”
“没。”傅熙答。
“那我就为你舞一曲吧。”琉璃略略抬头，双眼看着远方，没有焦点。
“《青烟梦》。”
傅熙一震，眼瞳放大，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努力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眼前的人映出当年那个女子的模样，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还以为是夏蕴菀，没想到她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而他却一次次推她进入绝望，多么可笑。
同样的起跳，同样的旋转，同样的甩袖，同样的神韵，只有她才能将此舞跳到如此极致。耳边响起铃铛的声音，带领他走进另一个世界。婀娜的身姿，织造纯白无暇的梦，如画的眼饱含着哀伤，是为何人？借力踏在梨树上，向上蹬去。飞身旋转，长袖拂过地面，花瓣纷纷随风飞起，与她同舞。向上挥袖，脚尖点地旋转，再度向空中飞去。如梦如幻，似真似假。身在梦中却捉不住任何，得到的是如青烟的梦，消散后便无踪影。
琉璃在空中翻身，长袖轻飘，渺茫，透明，在空中划出美丽圆弧，令人惊叹，宛如白天中的青月转瞬间却如烟消失。
不知不觉到了最终，琉璃晃动手，铃铛声变得急促，双手在胸前结成莲花状，翻转。身体逐渐浮起来，好像她的背上有翅膀，长袖随风而动，琉璃舞动着身体，身体向上旋转。不知何时，琉璃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刹那晃眼，傅熙看见了，上前跑去。
“阿璃，住手！”
琉璃只是一笑，匕首刺入她的身体，鲜血涌出在她的衣服上渲染开，犹如一朵朵红木棉。她失去了力气，从天上降落，就像被贬的仙子。傅熙接住她，花瓣在他们周围缓缓飘落，那时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血渗出来，溅到朵朵梨花上，衬的梨花妖冶。
傅熙看着她笑着，嘴角划出一道血痕，她抬眼看他，眸子看不出情绪。
“傅熙，你有爱过我吗？”
你曾经对我有一丝感情吗？一丝也好，可是你为什么不回答，一句话也让你难以回答吗？即便骗骗我也好。
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爱我让你感觉到厌恶吗？
“呵呵。”琉璃冷笑“我也不爱你。”明显感觉到抱住自己的身体狠狠一震，倒吸一口冷气，却连一句话也没说。
“傅熙，你没有心。”琉璃不想再看清他的脸，缓缓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丝晶莹，如同琉璃，兀的笑起来。胡言乱语般，她空灵的声音喃喃着，嘴角抹起微笑。
“子夜，我来了......”
傅熙看着琉璃渐渐失去气息，眼眶充满水雾。“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我吗？如今你说什么？你当初说你不会离开，如今你却弃我而去？”傅熙看着她，声音嘶哑。冷笑着，心却是裂开般痛。“是我的错，没认出你，爱上他人。你应该活下来报复我才对，怎么能死呢？你说我没心，那为何我的心像撕裂般痛呢？琉...璃......”傅熙对着琉璃说，可惜她不能回答了。
血染红了土壤，染红了花瓣，染红了她的白衣，染红了他的双手，血无止境的蔓延，可是傅熙他不肯松手。
夏蕴菀听医者说她怀孕了，她十分开心，提起裙子匆忙的跑出，向傅熙的住处跑去。后面跟着几个侍女急喊:“二夫人，您现在有身孕跑慢点。”
可是夏蕴菀什么都没听到，跑到傅熙那。她只想告诉他她怀孕了。他会高兴吗？他会对她绵绵柔语吗？他们会幸福吗？
到那，她却看见另她大惊失色的一切。红色的血，白色的花瓣，白梨花树下坐着一个人。
傅熙。
傅熙整个人颓然的坐在那，怀中抱着死去的琉璃。眼中没有一丝焦点，口中喃喃着像对琉璃说，又像对空气说。夏蕴菀第一次看见傅熙是这种模样，像死人一样。夏蕴菀看着他们不禁捂嘴哭泣，他果然爱上了她，丢弃了她。
这时一道天蓝色的身影从一旁走向他们，那是痴生老板。他一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将他拍醒，拉起他的领子盯着他，声音幽幽传来。
“你这幅模样是做什么？”痴生冷着脸说“琉璃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强留着她不放。”
傅熙看向他，眼神闪过慌乱“不，不会的。琉璃说她不会离开我的，她不会。”
“啪”又是一巴掌，痴生脸色越来越差。“你的魂随着琉璃去，那夏蕴菀呢？你和她私定终身，你如今要弃她而去吗？”
傅熙抬眼看见夏蕴菀哭的跟泪人儿一般，好像想起什么一样。
“小菀。”
痴生手结印向琉璃一指，琉璃身上燃起熊熊烈火，傅熙拼命的想为她灭火，可是却怎么也灭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眼前化成灰烬，然后骨灰被痴生手上的青花瓷瓶吸走，傅熙伸手抓住，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眼泪滑下，傅熙看着她消失，然后让他人带走，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阿璃！”
痴生看着他倒在地上，向他爬去，眼中尽是悲怜。“琉璃的选择是对的。”
让你失去记忆，不让你辜负夏蕴菀。
“什么？”傅熙不懂他话中的含义，只觉得一阵眩晕，迷迷糊糊前听见痴生对夏蕴菀说:“从来没有一个叫薛琉璃的人来过，懂吗？”
“......”
周围一片黑暗，脚下好似水池，每走一步，脚下泛起圈圈涟漪。傅熙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清脆的铃声在空中回响着，迟迟不散。傅熙看见远处有一点白光，向前跑去。那是梨树。树旁站着一个人，看见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很熟悉的感觉，但他却不知道她叫什么，眼眶不知为何湿热，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跑去，想去抱住她，她却如花瓣般撕裂开逐渐飘散。
“不，不要消失！”傅熙连忙喊，可她无影无踪，徒留手上一片花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