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手记-马桶上翻过王小波,读我的精神家园
引言：在杂文写作中，鲁迅之后最让我着迷的是王小波。我读鲁迅常常幻想自己也能同他一样在文字上杀伐决断、横眉冷对，然而那时我没有鲁迅的旧学功底，画虎不成，就流于尖酸刻薄。鲁迅虽不主张青年读中国书，其实他自己读的非常多。同鲁迅相比，王小波平和，读他的杂文，如沐春风、温暖亲切。当自己的观点被别人质疑时，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像鲁迅那样摆开阵势与之决战，可王小波并不理会，别人的质疑无损于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这是思想成熟自信的表现。《幽梦影》说：才必兼乎趣而始化，王小波给我的就是这个感觉。
马桶上翻过王小波,读我的精神家园
读王小波让人轻松，我最放松的时候便是洗澡和上厕所。洗澡不能读书，就在马桶上翻过。需要声明的是，本文不讨论王小波的小说。王小波的杂文集，收的最全的是《沉默的大多数》，《我的精神家园》是自选的。
余生也晚，且贫，初高中时代的阅读基本是在盗版书与借别人的书中度过，所幸的是，没有读过郭敬明、韩寒，现在回顾起来不必脸红。《我的精神家园》这本书，是我在宁波工作后买的，同它一起还买了熊培云《自由在高处》、陈丹青《退步集》、韩寒《我所理解的生活》以及龙应台《野火集》。可能是我个人的偏见，读《看见》，一定配着冯唐；读《送你一颗子弹》，一定配着周濂，我管这叫阴阳调和。
关于王小波的评价和讨论，已经太多。在众多的评价中，以秦晖先生的《流水前波换后波》一文，最合我心，也最准确（此文收录在《共同的底线》）。然而秦晖的文章有两个缺点，一是学理性太强，普通读者不易懂；二是只谈当代，没有溯及鲁迅或五四那一代人。因而，本人试图把王小波放在当代的启蒙学者中比较，纵向上与鲁迅对比，来看他的独特。并谈下他对我的影响。
王小波照片
当代启蒙学者的书，我基本都读过，读完都扔了，就剩下这本《我的精神家园》。概括起来一句话：冯唐太黄，韩寒太狂，白岩松太官方，柴静太娘，熊培云太伤，陈丹青太刚，梁文道太装，王朔太放荡，钱理群太沧桑。只有王小波中道而行，恰到好处。
启蒙著作，顾名思义是专业学者写给普通读者看的书。这需要专业学者本身在理论上明晰或自成体系，然而用通俗流畅的文笔传递。
情色不是不能写，《金瓶梅》写情色，是为了揭露晚明的堕落，冯唐的情色几近色情。韩寒的学识和素养支撑不起他的主张，论断便显得轻狂。白岩松的书，总脱不了官方的口吻，他是新闻工作者，却非要鸠占鹊巢来启蒙。柴静的书，虽然脱离了官方口吻，但以女人的视角看问题，沦于感性。这句话很多女生不愿意听，社会问题有社会问题的残酷，不是感性能解决的。熊培云本身并没有什么理论，他是拉大旗作虎皮，张口胡适闭口正义论，云山雾绕，不说正题，伤不起。
陈丹青的文笔很收敛也精致，谈的都是自己的经历和看法，我们没他的护照和财力，太刚容易伤到自己。他说学历是平庸的保证，他成名了当然可以说，然而青年人还没出头，要是放弃学历的证明，恐怕永无出头之日。这就是我说的“容易伤到自己”。为什么说梁文道装，不是他为人虚伪，而是他的书评太滥，沦于无原则就是装了，他可能自己并不认同该书，但为了其他的理由违背自己写“腰封”。王朔的文章脱不开大院子弟又太放荡，冯小刚等人学个皮毛，讲几个段子、说几句俏皮话，不是正道。钱理群总想俘虏青年，他研究鲁迅，说鲁迅不拉帮结派、不愿带领青年跟自己走，但他本人却总想这么干，岁数太大又不愿意“退休”，未免沧桑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一片戾气一片沸腾的启蒙书籍中，王小波不偏不倚地反对愚蠢、反对无趣，就显得难能可贵。理性才是启蒙的正道，王小波的杂文走的就是这条路。鲁迅也理性，但只在内省时，一论战就激动，这与他童年饱受白眼的阴影有关，太敏感。他们的相似之处有一点不易察觉——都是理科生或者说都受过理工科训练。
我们曾经把鲁迅当成神，现在鲁迅从神坛上走了下来；我们正在把王小波当成神，至少在很多读者中，王小波已经成神了。所以，我在马桶上读他的书，会招人讨厌，有羞辱圣贤之意。其实不然，我们读一个人读一本书，最重要的是得到自己的启示。没有启示，即便天天烧香磕头，神也不会保佑。
马桶上翻过王小波,读我的精神家园
在我的精神坐标中，王小波至少起了3个作用：
1、我要构筑自己的精神家园。一砖一瓦都不能偷工减料，构建严实了，防止别人的思想、有毒有害的思想入侵。如果没有自己的精神家园，我拿什么安放灵魂？也会不知不觉地沦为各种思想的俘虏。
2、文章要写的有趣，有趣不是搞笑，有趣是自己审美或思想的体现，其内在是一个灵动的灵魂。对此可看朱光潜的《谈美》。
3、思想的阵地，智慧不占领，愚蠢就会大行。当我做好1和2，便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数。鲁迅说救救孩子，王小波不再沉默，我也要说几句话。公不公道，读者评判。
我已经不再沉默了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这是电影《甲方乙方》的经典台词。王小波死于是年，我也很怀念他。
附记：本文承接读史手记-丹青难写是木心,读《文学回忆录》而写，也是以史学的方式来清理王小波以及其他启蒙者的优劣。不足之处，还请各位斧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