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里炊烟，雾里时光

我相信，我记下的你一定梦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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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早晨落雨的瓦楞上长成绿色的青苔，在雨滴里慢慢地滋长着；微风在雨声里摇曳着，逗来了被淋湿翅膀的雨燕，它们落到屋前的电线杆上，抖落着翅膀上晶莹剔透的雨珠。

屋前的地里，已经干枯的玉米杆被砍倒，堆积在核桃树下，还有枯黄的叶子挂在树上，有雨滴坠在叶尖，在雾里掉进玉米杆堆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深秋的时光里，还没有掉完全部叶子的树在雨里开始长出新的芽。有人在地里，弯着腰除去那些杂草，开始准备播种下一种农作物，但还是会有许多特别矮小的草，在地里形成绿色的一片。这像是在我远离故乡的许多个梦里见到的，只是梦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加进了许多朦胧的意境，也便会拉远了许多记忆。

母亲在菜园里忙着。这个季节里很多菜已经没有，只有姜、葱、韭菜等还顽强地生长着。母亲把菜园里许多杂草笼到一起，在地里焚烧。焚烧的烟在地里飘着，有时会萦绕着落下来的叶子，飘向天空，也会挂在屋檐下。

园子里的土壤底下，会翻出来许多虫，包括蚯蚓、蛐蛐，还有另外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虫。我有时很奇怪，那些很小的鸡是怎么知道母亲在地里劳作的，但是每到这个时候，母亲身后都会追着许多小鸡，而且它们似乎都眼睛特别明亮，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些小小的虫子，饱餐一顿。

这些小鸡似乎也不怕人，无论母亲怎么驱赶，它们都不离不弃地围着母亲，有的甚至都爬上了目前的鞋子上，有的紧跟着母亲手中舞动的锄头，这样的情形会一直持续着，直到它们都吃到昂首挺胸为止。

深秋的雨总是细小的，它们从很远的山后面飘过来，带着灰蒙蒙的雾。深秋的雾里也夹杂着雨，从很低的山坳里蔓延上来。山坳的中间就是南汀河。南汀河从很远处开始流经故乡，再流向了远方。这些雨里的雾起初就都是盖在南汀河上的，它们随着南汀河完完全全的途径，也完完全全地在大地上白色的覆盖着，在有些离南汀河很近的山里，也心态不一地爬着。

这些雨里的雾，如果下雨了，它们就会不断地扩大，先是在南汀河的周边，慢慢地开始蔓延，然后顺着山坳爬向南汀河四周的山，再接着盖住了那些山上的村庄。如果是不下雨的天气，那些覆盖在南汀河的雾就会在早晨的太阳光里，被风吹散，那些白色的雾会很快升上天空，在天边形成彩霞，或者形态各异地挂在山顶，飘在天边。

故乡深秋的雨是打不灭在地里烧起来的火的。有时能看到特别有趣的光景，在屋前的地里，很多人堆起玉米杆开始燃烧，大多在清晨或者是傍晚，而这个时候说来也奇怪，往往就会开始下雨，雨飘来的时候像是一根根没有线头的亮色的线，这些线就在屋前忙碌的地里一阵一阵地飘来，而在这些雨滴里也有很多的火苗，在地里燃烧着，细雨绵绵，烟火阵阵。

岁月是屋前那棵落叶的树

深秋的雨也很容易把瓦楞上的那些青苔或者是别的什么紧紧连着瓦楞的杂草，打得特别显眼。那些原本在太阳下很难看清楚的杂草，在雨里就会看得特别清楚。而那些矮小的青苔也会在雨里绿油油的，像是有了新的生命。还有一些情况，那些雨里的雾也会爬上屋顶，很朦胧地在屋顶上久久地覆盖着，不愿离去。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就会看到那些雨里的火苗也在雾里闪烁着，随着风飘忽着。

有一些场景，其实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就成了贯穿我们生命的记忆。在一生的时光里，它们像是我们不经意读到的一句话，像是我们不经意遇见的某个人，也像是我们不经意听别人讲完的一个故事。

时光和雨在雾里慢慢地走着，有时雾也会随着雨滴在地面上爬行。菜园边有专门用来围鸡的篱笆，而篱笆里会有很高的枯树。这些枯树有时也会招来一种很小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这种鸟有些像啄木鸟，但要小得多。它们会和啄木鸟一样爬在树上，然后瞅着母亲锄起的土壤，如果有蚯蚓从土里被锄了出来，它们就会很快飞到地里，捉了蚯蚓再很快飞回树上，如此反复。另外还有一种黑色的、长着扇子一样尾巴的鸟，会落在很低的篱笆上，有时也会围着母亲转。这种鸟会和小鸡争夺那些锄起来的虫子，只是比起小鸡，这种鸟显然要更怕人一些。

深秋里的细雨是特别喜欢篱笆的。故乡的篱笆用竹子围成的，差不多三个手指宽的竹块。这些细雨总是很容易打湿围起来的竹块，然后慢慢地在竹块上形成水柱，再慢慢落进篱笆下的土里。篱笆上有时还会爬着已经死去的瓜藤，瓜藤上还有尖尖的刺，这些刺尖上也会挂着雨滴，这种雨滴就会很快滴落，落进刚刚锄起来的土壤里。

雾会在风里一阵接一阵地飘来。屋前的各种树也会被雾给掩盖，只能看到一个形状。有时雾太大，连一个影子也看不到，只能听到一些树叶摇晃的声音从雾里传出来。若雾小一下，就会看到雾里的许多植物，都是大概的一个轮廓，有的是一片树叶形状，有的是一棵树枝，有的是朦胧的椭圆形，有的是晃动的影子。

雾再散去一些，就会看得更清楚些，慢慢地也就能看到地里的人。他们戴着斗笠，会有结在核桃叶上的雨滴落下来，砸到斗笠上发出声响。有的父母会带着小孩，小孩拿着棍子在地里打着杂草打着挂在杂草上的雨滴。有时雾大，看不见人，只能听到孩子的声音从雾里传出来。这是一阵记忆，从我记事的那刻就开始，像是一直跟着我，无处安放只能永远收藏。

雾会慢慢散去，继续很远地飘开，飘向故乡后面的山。这个时候地里的火也只剩烟没有火苗，这些烟在地里会被风吹向雾飘去的方向，也有一部分会继续盖在南汀河上，会持续很长时间，等着朝阳或者等着晚霞。

而地里的火也会在人离去后完全熄灭，直到最后一缕烟飘向天空。这些烟不会直接飘向天空，它们会在地面上慢慢盘旋，在落到地上的叶子里久久萦绕，最后漫着故乡，在屋檐瓦楞上一直飘着，在很久之后随着炊烟飞向更远的地方。我曾看到过一缕地里的烟，落到一片芭蕉叶上，围着一颗芭蕉叶上的露珠，形成挂在叶间的湖。

燕子每年都来，屋檐下有它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