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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死亡记忆

2018-08-29  本文已影响3人  迢之夭夭

第十章 死亡记忆

 

根据《冥界通》介绍:冥界实行的是中央集权,区域自治的管理制度。但是,这里所说的“区域”是以“国家”为单位的。

冥界区域的划分与阳间各国领土的划分是一样的。然而,冥界各国的管理制度却各不相同。但随着阳间人权意识的提高,冥界各国也不再存在类似“地狱”的管理机构。毕竟,在阳间的时候人们已经饱受各种痛苦,到了冥界之后,没有谁再愿意接受折磨。

但是,不管冥界各国的管理制度有什么区别,魂的出境、入境以及人格审查的管理权始终掌握在“中央”的手中。因此冥界各国、各地区的出入境局及法院都是由“中央”直接管辖的行政机构。

至于“中央”是什么,“中央”在哪里,“中央”是谁……这些在《冥界通》里都没有介绍。

当我被阳台的小鸟吵醒的时候,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走到阳台,泰梓果然在看日出,我陪她看着太阳渐渐升起,金灿灿的晨光缓缓自东方铺来。

我陪她又说了一会儿话,约好今晚出去吃饭就回到自己房间。我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看看早晨新闻。冥界里不愁吃、不愁穿,很少有战争、打斗之类的新闻,无非以娱乐新闻为主,偶尔会报道一下又有哪位名人来了冥界,当地又是如何如何庆祝。今天早上的新闻就提到了被恐怖组织杀害的外国人质已经平安地到达了自己的冥界国家;某某刚去世的著名导演得到了自己冥界国家的热烈欢迎;某个在阳间杀了三个人的魂因触犯冥界的“浪费资源罪”,已经在冥界某国的出入境局被当场抓获;某国的“勾魂使者”继续在发生飞机失事的海域进行魂的引导工作,各地的入境局正在加紧核实魂所属的国家和地区,以便尽快把他们引导回他们的冥界国家……

打开衣柜,看了看衣柜里清一色的黑色服装,不管是上衣、裤子、短裙、连衣裙……都是黑色的。不是我偏爱黑色,而是因为这些黑色服装是“灵魂回收员”的工作服,听说是用特别的布料制作,可以在阳间保护我们。那也是,我想没有一个刚刚死了的人会想看见穿得大红大绿的“勾魂使者”,身穿黑色倒是有点悼念的意味。

虽说都是黑色,但今天毕竟是我在冥界第一天上班,我还是从黑乎乎的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端庄的连衣裙,裙边和袖口都有一些金色的刺绣,看上去倒没有那么死板。

梳了一下那头又直又黑的长发,对着镜子检查一下自己的仪容,细细看看今天的皮肤,不禁又感叹自己现在的容貌。自从到了冥界,我生前脸上那一星半点的斑斑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皮肤又白又嫩,但也不是鬼片里那种失血的苍白,而是像牛奶的那种润白,嘴唇也是红红润润的,连城市人必备的眼袋也完全看不见了。所有的魂都有这么好的皮肤,自然,在冥界里几乎都不需要化妆了。而且,在冥界,化妆品是属于严格监管的产品,特别是一些颜色鲜艳、浓重的彩妆产品甚至是明令禁止售卖的,连护肤品也是几乎没有的。

我和泰梓的家离出入境大楼不算远,我坐电梯到了大堂,离开宿舍小区,沿着南越王宫花园边大约走500米左右就能到达出入境大楼的员工通道。

我在出入境局员工通道门口用入境手环验证了自己身份后,就按照《试工通知》上的地址来到了出入境大楼的三楼。电梯门一开,我看到的就是远处一整块落地玻璃,以及稀稀疏疏的几十张空桌子,天花板上吊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灵魂回收部”几个字,仔细看看落款,居然是刘锡材!

我工作的单位——灵魂回收部是出入境局下属的一个部门,而刘锡材是出入境局的“一哥”,也就是我们的“大老板”。想到以后他就是我的上司,心里的不安又涌了出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再一次告诉自己:为了能回阳间见爸爸妈妈和文宇,一切都是值得的!

灵魂回收部占地很大,桌子之间都隔了相当距离,每张桌面都放着一台显示器,桌子周围都摆着四张宽大的沙发。

偌大的部门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我只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等程瑟。

窗外的楼下原来就是我进入冥界时路过的那个“入境登记大厅”,正有几个新魂被“勾魂使者”带着入境。

当时因为太混乱了,居然没有发现楼上有这么大一个部门。

隔着入境大堂和灵魂回收部遥遥相对的是一个办公室,远远望去,好像看见有一个人影正站在玻璃窗边。我刚想看清楚一点,电梯门就打开了。

“嘿,你来了!”程瑟到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来到桌边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朝着窗外四处张望,过了许久才对我说道:“刘局特别提醒过我,叫我带你去记忆资源管理部翻查你的记忆。你要不要现在过去?”

我听着愣了一下,暗暗数了数日子,的确早已过了我的“头七”,可以去记忆资源管理部翻查我去世的那段记忆了。

我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太不应该了!

我虚咳了一下,掩饰了我的尴尬,起身说道:“好啊。”

程瑟带着我在出入境大楼左穿右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同在出入境大楼里的记忆资源管理部。

我们没办什么手续,程瑟只是跟那里一个看上去能拿主意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那个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就笑着对程瑟点了点头。

程瑟示意我跟他走,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前。那个工作人员带我进了房间,临进去前程瑟跟我说:“每个人临死前的记忆都是很不好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不禁有一点点感激。我知道我的死跟“死神”毫无关系,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份工作。但是我对自己的死亡毫无记忆,我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缺失。我总觉得,只有知道了自己是如何死去的,我才能在冥界找到生活下去的方向。

因此,不管多么难受,我觉得我必须要亲自感受一次。

我对着程瑟点了点头致谢后,就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一扇玻璃墙,透过玻璃墙我看见其他工作人员正在隔壁的小房子在做着什么准备,程瑟站在他们身后,插着裤袋,定定地看着我。而刚刚送我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让我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然后给我戴上了一个厚厚的头盔。

漆黑的眼前,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周围响起:“十秒之后我们开始回放您去世前五分钟的记忆。请您做好准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机械性的倒数开始了:十、九、八……三、二、一

随着倒数声结束,我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亮光,我的耳边也渐渐听见了一些声音。

是婚姻登记处工作人员的声音,他正在给我们前面一对新人颁发《结婚证》。我和文宇手拉着手地坐在椅子上留意着他们的仪式,我们很担心轮到自己的时候会因为太紧张而出差错。文宇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温暖,皮肤有点粗,指节分明,连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濡湿的手心我也感受得到。

真没想到,我的记忆居然记得那么多,那么细。

记忆中的我转过头看向文宇,文宇也看向我,因为紧张,文宇的鼻尖冒了几滴汗珠。我拿出纸巾,帮他把小汗珠擦掉,还笑话他说:“看你紧张得。”

“我怕我说错话,这里那么多人。”文宇笑着在我耳边说道。

我居然连耳边那种痒痒的、暖暖的感觉都记住了。

我感觉心中一暖,脸上一热,但嘴上却说:“你平时不是也要主持会议的吗,这里区区几十人,你怕什么。”

文宇握住我正在给他擦汗的手,在我耳边继续说:“因为那不是宣誓。待会儿是我向你宣誓,这个誓言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怕自己说得不好。”

心跳瞬间加快,虽然还带着点隐隐作痛,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趁着文宇在我耳边说话的距离,侧了侧脸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

他一脸满足地看着我,眼里溢满了喜悦和温柔。

爸爸妈妈在旁边打趣我们,但是我已经记得不太清了。

工作人员终于喊到了我和文宇的名字。

文宇的手又紧了几分,连我的手也似乎出汗了。

我们并肩站在工作人员面前,一句一句重复着工作人员的话,直至工作人员问我:“洛莹女士,您愿意嫁杨文宇先生为您的合法丈夫吗?”

在他还没说完之前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答“愿意”了,好不容易等他把这句话说完,我立即就答道:“我愿意。”

说着,我就一脸羞涩地看向文宇,等待他的宣誓。

果然,当工作人员说完 “杨文宇先生,您愿意娶洛莹女士为您的合法妻子吗”时,文宇也马上答道:“我愿意”。说完,他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我,再深情地对我说了一遍:“我愿意。”

我的心跳又一次加快,隐隐的疼痛再次出现,让我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时,工作人员把《结婚证》递给了文宇,文宇郑重地双手接过。

工作人员把我的《结婚证》递给我,我也抬起双手准备接过。就在我接过《结婚证》的那一刻,我的胸背突然传来一阵撕裂似得疼痛,连我手中的《结婚证》也掉在了地上。文宇发现我的异样,连忙扶住了我,还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爸爸妈妈的声音也来到了我的耳边,但是我没来得及看他们的样子。

剧烈的疼痛感在持续、在加重……就像一个人在我背后将我一寸寸撕裂一般,我蜷缩在地上,无法回应每一个人对我的呼唤。我痛得发不出任何一个声音,我无法告诉他们我的感觉,我觉得我必须集中所有精神才能抵抗这股疼痛,一旦我放松下来,我就会被完全撕裂!

我的肌肉在绷紧,似乎连我的心脏也在蜷缩,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我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我很害怕,我很不甘心。我的眼泪流满了脸,但我不敢哭,我不敢放松,我依然在抗争!我在祈求身上的所有不适可以稍稍退去,即使要死,也再给我一点点一点点时间吧。

我已经不能呼吸了,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巴。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没有了,我身上的疼痛依然在加剧,让我无法再分神去看一眼我身边的人……我依然在抵抗、在坚持,但我的意识正离我而去……

窒息和疼痛的感觉在不断攀升。最后,我知道我要结束了,我想呼喊,但是已经没有空气可以使我发出声音……

当窒息、疼痛和恐惧终于到达最高点的一刻……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光线、声音,触感……一切都消失了。

我瞬间觉得轻松,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

我死了。

但是,我不甘心!

一直压抑着的那声呐喊终于迸发了出来——我蜷缩着身体,用尽了所有力气!

有人闯了进来,有人冲到了我身边,有人脱掉了我头上的装置,有人搂住了我……

但我不管不顾,我只想哭,我只想尽力喊,把我一直憋在心里的害怕和不甘,全部、全部宣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从哭泣中渐渐找回意识的时候,我正坐在一张面向窗外的椅子上。

窗外是一个古今共融的城市,那里有宏大的宫殿,也有高耸入云的大楼……我有点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至我眼前出现一杯橙汁,顺着拿着杯子的手向上望去,看清了眼前人,我才终于想起来。

这里是死人的世界——冥界。

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人,把我送来了这里。

不过,一切与他无关。这只是他的工作。

我颤抖的双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轻轻说了声:“谢谢。”

他坐在了我身边,一言不发,偶尔喝一口他杯子里的饮料。

“我知道我的死与你无关。”我说。

他“嗯”了一声。

“我是心脏病死的吧。”

“嗯。你的死亡书上是写着‘心源性猝死’。”他说。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我感激道。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过了许久,他才说道:“领导交代而已,你不用客气。要谢就谢刘局吧。”

我瞬间清醒了不少。呵呵,那也是,我怎么会以为人家是专门送我来的呢?人家不是一早就说了吗,是刘局叫他带我过来的。专门带我过来?想必我还没那个资格呢。像他这种才是真的会做人呢,帮了老板做事,还叫受惠的人向老板道谢。这样做一方面没有抢老板的功劳;另一方面当受惠人向老板道谢时,其实就是在帮他告诉他老板:他把你要求他做的事做得很好。难道这不是“以退为进”的最佳手法?

我嘴边冷冷一笑,无棱两可道:“我知道了。”

也好,我也不想欠你人情。像你这种人,如果真欠了你人情,以后真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回报。

回到灵魂回收部的时候,玲儿已经来了,她坐在我刚刚坐过的位置,认真地吃着一大块蛋糕。那块蛋糕看上去应该有一磅!

玲儿身边,一个有点眼熟小女孩正拿着个茶壶,往桌面的三个杯子里倒茶,闻着味道,似乎是奶茶呢!

“玲儿!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能吃这么大的蛋糕吗?”我身边的程瑟一边说一边朝玲儿走去。

玲儿和小女孩闻声转过头来。那个小女孩居然是徐茗瑜!

徐茗瑜见着是程瑟和我,开心地向我们打招呼。

“茗瑜?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能离开彼岸酒店吗?”我问徐茗瑜。

“彼岸酒店只是出入境局的一部分,我只要不离开出入境局就行了。”徐茗瑜笑着对我说,还示意我坐下,把一杯奶茶和一块蛋糕放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早餐啊。玲儿姐姐和程瑟哥哥每天都是在这里的员工餐厅订早餐的。”徐茗瑜说,“我已经调到这边的员工餐厅工作了,以后我就可以经常过来找您了,洛老师。”

呵呵,如果最后不是加了“洛老师”这个称呼,我还以为这句话是徐茗瑜对程瑟说的呢。

还是草莓蛋糕。但这次是在蛋糕上放了一圈一整个的草莓,只要把草莓拿开就行了。

“玲儿,你说我说过你多少次,叫你不要吃那么大蛋糕。”程瑟坐到了我对面,对于玲儿的蛋糕依然喋喋不休:“你要吃蛋糕,就多买几块。为什么总是要一整个地吃。看,吓着人了吧。”说着,他瞟了我一眼,然后用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再用叉子把它送进嘴里。

“切件不好吃,一整个的好吃。而且……”玲儿瞄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人多了,小蛋糕不够吃。”

呵呵,程瑟是故意把火烧到我这儿来的吧。

“你别拿人家做挡箭牌。我不是不许你吃,只是不许你一整个吃……”程瑟说道。

我没兴趣参与他们关于蛋糕一整个吃还是切件吃的问题,我只关心眼前的这杯奶茶好不好喝。

一口奶茶刚刚入口,余光就看见徐茗瑜朝着窗外招了招手。

我疑惑地朝徐茗瑜招手的方向望去……

定眼一看……吓得我把奶茶猛地就吞了下去,手颤抖着指着窗外。

“刘……刘锡材!”我尖叫道。

程瑟和玲儿停止了“争论”,齐齐朝窗外看去。

“我以为你在喊什么,对面是刘局的办公室,你不知道吗?”程瑟理所当然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生气了!“他拿着望远镜在看什么!”

“还用说……”程瑟塞了一口蛋糕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当然是看你啦。我们灵魂回收部一直都是模范部门,难道还要‘老板’监视?他手中的望远镜还是‘骨灰级’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眯着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那是我送的……”

“你!”我拍案而起!

“要不,你以为你《试工申请表》上的签名是怎么来的?”程瑟抬起头,一脸无辜,“人家刘局在你的表格上签下了这么值钱的名字,不就是为了多看你几眼嘛。如果你想时常回阳间看看的话,还是忍忍吧,不就是被看看嘛,又不会掉层皮。”

“你……”我正想把程瑟臭骂一顿,却被徐茗瑜生生打断了:

“洛老师,您觉得这杯奶茶好喝吗?”

“啊?”虽然被徐茗瑜打断了我对程瑟“谴责”让我超级不爽,但看到她提心吊胆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吧。

好!今天就看在徐茗瑜的份上,我忍你!况且来日方长,我慢慢再跟你算账!

我强忍着肚子里的怒火,坐了下来,细细抿了一口奶茶,闭上眼,认真地感受奶茶在我嘴里跟每一个味蕾的接触,然后说道:“奶味重了点,而且这个牌子的淡奶太甜了。”

徐茗瑜认真地听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着她收拾了一下桌面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程瑟拿起他手边的奶茶,也抿了一口,盯着我皱着眉说:“不会啊,挺好喝的。”

我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冷声说:“徐茗瑜问的是我的口味,又不是你的。你那张嘴除了能分辨花生油和芝麻油的区别,哪还懂得什么叫滋味。”

程瑟似乎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我的揶揄,过了许久他才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继续吃蛋糕,不再理我。

我心中也有气,不理就不理!

就只有玲儿依然兴致勃勃地吃着她的蛋糕。

吃饱喝足,偌大的灵魂回收部里依然只有我们三个,不禁让我产生了疑惑:

“这里不是灵魂回收部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整个冥界广州只有我们三个灵魂回收员?

“哦,他们都去工作了。”程瑟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喝他那剩下的半杯奶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里的资料。

“那我们呢?”我继续问。

“这几天轮到我们在这儿值班。”程瑟盯着电脑答道。

“值班?”

“好的,好学的洛莹同志。”程瑟似乎被问烦了,从电脑中抬起头来,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现在就让我向你进行灵魂回收部的管理说明吧。”

“好的。”我坐直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准备“接招”。

“咳咳!我们灵魂回收部的工作是分三部份的,一部分负责驻守在阳间的各大医院和殡仪馆,准备随时回收魂;一部分负责在阳间的管辖范围内巡逻,负责回收一些意外去世的人的魂和巡视有没有在阳间违规的魂;还有一部分留守在冥界,方便随时调动。而这三部分的人员是实行轮值制。这几天刚好轮到我们组留守冥界。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认真地答道。

“好!那么你先看完这些资料,了解一下入境处的运作吧。”说着,他从桌边隐藏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打开了一个文档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平板电脑,问道:“那我们留守在冥界,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程瑟瞟了我一眼,说:“洛莹,你在阳间一定是个工作狂。”

我听到“工作狂”这个称呼觉得很不舒服,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做着一份工作,担着相应的责任,这样就叫‘工作狂’吗?”我不悦地说道。

程瑟看出我不高兴,居然挑了挑眉,假情假意道:“当然不是,这叫‘负责任’,行了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低头看文档。

这时,电梯门又开了。

“元堂?你今天不是要过去吗?”程瑟问来人。

“是啊,马上就要走了。”元堂应道,然后递了一个箱子给我,说:“不好意思,这些是泰梓托我找的书。本来打算今晚拿给她的,但是我现在要赶着去阳间,你能帮我拿给她吗?”

我愣了一下,他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哦,没问题。”我接过箱子,说道。

“谢谢了。”说着,元堂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元堂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程瑟:“元堂他是 ‘死神’吧?”

程瑟依然注视着电脑,点了点头。

“你不是跟我说过,引导魂是‘勾魂使者’的责任吗?那为什么泰梓是由元堂引导来的?”就是我死的那一天,程瑟也是让玲儿来引导我的。

程瑟顿了一下,才抬起头对我暧昧地笑了一下,说:“那不同,我们一早就‘通了气’,泰梓的引导无论如何都要让元堂去的。”

“为什么?”我追问道。

难道有什么阴谋?难道……

“难道……元堂是泰梓前世的……”我惊讶地捂住嘴。

“哈哈哈……”我的猜测被程瑟的嘲笑声打断了,连玲儿也从蛋糕中抬起头来,眼里憋着几分笑意。

我的脸迅速涨红……

“你以为冥界里有多少个你和刘局?”程瑟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讥讽,“元堂那小子,更傻!”

程瑟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几分,才说道:“我们这些灵魂回收员经常都要到医院值班的,像肿瘤科啊、心脑血管科啊这些容易回收到魂的地方,我们是要经常去蹲点的。看看哪个人差不多了,我们就会知照其他灵魂回收员要多留意他们。泰梓病了好几年,我们这些灵魂回收员早就认得她了。很久以前,元堂就留意到这个小女孩了,后来居然喜欢上了她。最后这几个月,元堂天天呆在泰梓的病房里,寸步不离……”

“他不是在等着泰梓死吧。”我不屑道。

如果是这样,他也太可恶了吧!

程瑟皱着眉盯了我许久,才问道:“你想你男朋友死吗?”

我心中一怒,猛地跳了起来,却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暗暗一痛。

“泰梓的‘生命线’在慢慢变白,这是每一个灵魂回收员都看见的。”程瑟抬起头,依然定定地看着我,“但是她的死亡,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失去生命,即使我们这些死了的人也一样。”

程瑟幽深的眼睛锁住了我的眼睛,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一脸愧疚的自己。我知道自己错了,程瑟说的对,即使我已经死了,但是我绝不希望文宇死。元堂也一样,他不会希望泰梓死,但是他却要眼睁睁看着泰梓的“生命线”一天天变白。与泰梓的家人还能存着希望相比,元堂就只能在绝望中等待着泰梓。

这种心情,并不是现在的我可以体会到,但那必然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玲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她居然拍了拍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

我看着玲儿一脸担忧地样子,坐了下来,轻声对程瑟说:“对不起。”

我不敢看程瑟的脸,但是听见他叹了口气,说道:“元堂是好不容易才能面带笑容地把泰梓接来冥界,他的心情你现在是不会懂的。”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从这一刻开始,我是真心地希望元堂可以如愿以偿地和泰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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