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的村口
村口这个名称,在我潜意识中有了名字的概念,是在我上小学的时侯,大约十岁左右吧。在这之前,我也曾无数次的出入村里的几个村口,也在那里歇息玩耍,却从未同村口名称联系起来,或着哪时根本就不知道村口是个啥。而今,经过几十年的出出入入,来来回回走村口,多少次的心境变化,多少次的理解感悟,村口的概念内涵,在我心中愈加丰富而亲切,成为了一道思念家乡的情感桥梁。
初次听到村口名字是在学校老师的口里,小学二年级的哪年夏季,学校放麦假,但不放人,学生照常到校,不用上课,由老师组织安排学生拾麦、站岗等集体劳动,这一年我被派到村口站岗放哨,检查出入人员,防范阶级敌人破坏捣乱,保证麦收工作正常进行;我们这些学生也不用老师教如何看守,好象天生的就会似的,可能电影里课本上都有类似故事情节,个个是小战士,能顶大人用的,这一点,今天的家长孩子是很难体会的,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很多孩子是不吃闲饭的,早早的就分担起家庭及至社会的责任,割草、拾粪、挑水等等劳动都会参与其中。
我们看守的村口,是村里新修的一条向东的车马大道,也是通向乡镇县城方向的大路,比其它村路要宽阔要笔直,当时村口道路两边即无树木,也没什么人家,显得更为宽广舒展,一眼可以望的很远。记得我三个孩子,是藏在路边临时垒起的新砖垛荫凉后边,一边躲太阳,一边暸望村道。
那天刚好有一位挑担的中年低个汉子向村里走来,当他快到村口时,我们三个孩子突然拦到他面前,问他干什么的?有没有路条时?汉子无奈而紧张的停下来,抓起筐子里的杏儿让给我们吃,尽管我们平时也不少偷吃队里的瓜果,但此时没有一个孩子要他的,并坚持他要拿出路条,汉子没办法只好挑起担子,落荒而逃,而我们也并没有去追赶。
多少年来,那汉子求娘娘告奶奶地向我们道软,一步三回头小跑逃走的一幕,在我的心里一直难以抹去。或许他是将自家院中结的杏儿,舍不吃拿到邻村来买,用来贴补家用,受当时社会环境的制约,不仅被一道村口和三个孩子所阻挡,自己的杏儿还差点被没收,被当成投机倒把典型分子,真的可怜,因为这个村口我在守侯,他虽然受了点惊吓,并无其他损失。我也在反思,如果不是这道村口,受惊吓的可能就是我们了,因为无论从年令或体力上比,我们根本就不是中年汉子的对手,这也是我第一次记住村口的真正原因。
其实,我们村当时除了这个村口,还有五六个村口,东西两边的老村口都盖有门楼,北边一个和南边三个村口都盖有楼圪洞,但这些村口相对外来人流较少,在以后的发展中也慢慢萎缩,特别是在村中人员增加的情况下,或向前伸延,或拆除改道,或完全停止没人再走。但我们站守这道村口,一直是村中对外的主要村口干道,而且村道两边不停地增加院落,不停地向东延伸,延长了一两公里,几乎与邻村伏珠相连接,所谓的村口不停地延伸、不停的变迁,几乎难以确定其位置或建筑坐标。
从我走出村庄在外就学开始,每逢节假日,都要从里走出走入,背着行囊,离开父母,离开村庄,总有些不舍留恋之心绪,每次回来,远远望见村口,望见灯火,总会徒忝心劲力量,心里感到踏实安稳,即是不见人不进家也好象回到家里一样,也无论黑夜白天,还是刮风下雨,也不论结绊还是独行,虽然,家门口与村口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走到村口心境总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这就是家乡地缘的亲和力吧!
村口无门,它不象人口聚集的城市城门,也不是家族或团体居住的寨(堡)门,它是开放式的,也是兼容性的,是一个村庄聚祥纳瑞的地标性界线,重大活动迎来客往之所在,代表着村风村貌的外在形象。这是自古以来,一些村庄盖门楼,栽树庄,美化村口的原由所在。一个人走进村口,代表的是你自已和家庭,而走出村口却要代表这个村庄,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所做所为,都会给这个村庄带来不依你意志为转移影响和结果,为这个村庄积累凝结人文情素,久来久之形成一种风气,形成一种口碑。古往今来,都是每个村民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是我国乡贤文化得以推崇而发扬广大的魅力所在。
村口一般是没专人管理的,靠的是村民的自觉维护。也有一些习俗禁忌,如村中迎来客往、婚丧嫁娶等重大事项,都会以村口为界或在村口设置标志场景以示隆重,还有埋葬逝者一般要送出村口,村民村外非正常伤亡不得进村口设灵堂等等村规民约都须在村内遵守;外村人进入村口后,就是常说的入乡随俗,你得了解和尊重本村人的习好特点,或崇文或崇武,文明来往,否则会吃大亏,丢人现眼甚至难以全身而退。许多习俗禁忌都是维护村民之间,家庭之间的基本规范,虽然没有人具体要求和管制,但你常犯而不改,终会在村中难以为人,寸步难行。这也是村庄与村庄有别的文化现象。
多少年过去了,我也早以没有了走的精疲力尽,望见村口的那种兴奋感觉。就象大多数人一样,或骑摩托或驾车,经过村口也是一闪而过,直接到了家门口才停歇,对村口的景物感触变的麻木而模糊,甚至不会过多地去关注村口,这个青少年时期熟悉而牵挂的村口乡关,随着我年岁的增长与久违,每每经过或想起,总会凭空联想很多过往岁月,徒增伤感而不已!
我常想,每个生活在农村的人,都会对村口有一种印象吧。一棵或几棵高大的树木,一户或几户人家的院窑,古有的牌楼或楼圪洞等等吧!这种印象会深刻在脑海中,即便时代变迁,道路变更,物是人非,境物全变,也难以改变这种自己村庄的地标影响,作为故乡的情感记忆牢牢地伴随一生,因此,在新农的建设中,把村口建好,维护好,管理好,才是农村真正走向富强文明的入口,更是出口与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