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初中生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长到二十来岁，一路读书过来至今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二十几年中，周遭大都是值得信任的好人和值得深交的朋友。人们总是说这个世界其实在犄角旮旯里充满了险恶和龌龊，甚至都不稀得用一袭华丽的袍子稍作掩盖。校园被人们视作阳光下一个纯洁的角落。如果说小学阶段是无忧无虑，高中是埋头苦读，大学是象牙塔，那初中呢？

       我生长在一个欠发达省份的欠发达城市的郊区，就读的是一所在中国算得上有典型意义的乡镇中学。在入学分班之时，就因为某些班主任老成有些班主任年轻被自然地划分为“好班”和“坏班”，而我，是一个坏班里最好的学生。

       因为成绩好，脾气差，所以班里的小混混们并不会轻易惹我，冬天全班男生联合起来在雪地里埋女生的时候，我也得以幸免。而剩下的几乎所有女孩，都被男生或多或少的欺负着。

        冬天一下课，所有男生都会联合起来把一个女生从她的座位上生生拽起来推倒在雪地里，往她身上堆雪，楼道里是各班女生的尖叫声，甚至年轻的女老师都惨遭被埋，任凭你双手将栏杆抓得再紧，也无济于事；

       夏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水枪居然流行起来，男生在水枪里灌上开水房打的热水，挤到女生身上，被水打湿的薄衫露出十几岁年纪刚刚发育的身体轮廓来，男生们的眼神里闪过复杂又原始的神采；

       对于那些讷于言语、胆小怯懦的女孩，我见过的有在她的书本上吐痰，在她的书本上踩鞋印，往她的衣服里倒热水，在她头发上到脏东西等等丑恶的行径；

       对于那些长相稍微漂亮，用他们的话来说“骚气”的女孩，我见过有从后座故意解开她们的内衣带子，逼倒墙角摸身体，被一群男生围在一起推来搡去趁机揩油等等丑恶的嘴脸；

       某些男生，可能是因为他们家境差，可能是因为他们得过什么病，可能是家族里有些不寻常的东西，拿来取乐，被遣去买东西，压在他背上跳山羊等等相比之下都显得像是小事一桩。

       如今回想起这些事情来，我依然觉得这是我这么久以来见识过的最纯粹的恶。但是今天看王尼玛的视频，让我意识到，除了这些，最可怕的还有一种叫做“氛围”的东西。在某种氛围下，你去帮助被欺凌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你不去欺负某些同学显得格格不入；甚至你不露出某种看好戏的表情都显得格格不入。

       我没有被欺凌过，但我是摄影机背后那些笑着的、或者说冷漠着的一员。在我的内心深处，甚至也觉得那个不幸又不争的女孩不值得同情，她完全可以反抗但是却选择逆来顺受，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和旁人无关，完全忽视了，可能就是连同自己的冷漠在内的那种氛围，让她被泥沼吞噬，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果说如今我走在路上看到有未成年人欺凌的现象，我可能不会完全冷漠，但还是会有些忌惮。初生牛犊不怕虎，初中生们对于后果的漠视和不以为然让我感到恐惧。因为我看到随着时间的发展，校园欺凌的招式也越来越多样，比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几年回到家乡，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偶然碰见了初中时候一个热衷于欺负女生的南恶霸，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几处纹身，浑身被太阳晒得黑亮黑亮的。席间的言语还是像以前一样粗鄙不堪，不过已经带上了生活的气息，谩骂着同事，诅咒着老板。我假装没有认出他来。走出饭店我觉得这夏天的阳光好耀眼，就像十几岁时候的那些个夏天，只不过那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后来再也未见过，仿佛是一场令人难堪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