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22

2022-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牛振雯

      昨天,我正在干家务,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国庆节因为没有便车,坐班车又顾虑疫情不安全,所以三推四推的没有去白银看望她。这次疫情白银也防范的很严,她也很久没出门了。

      老妈在电话里说因为疫情不能回老家,院子里的葡萄熟了邻居给摘收了,总算没浪费,,就是地里还有点洋芋没挖回来...,我一听就立刻烦躁起来,我说:“妈,开车回一趟家的费用能买好多葡萄和洋芋啊,现在疫情这样,好多人都面临生计问题,您这都是小事,再不能老琢磨这些事儿了。”她说:“虽然也不是缺这些东西,但是自己种的,我想着不收回来,白白浪费了,怪可惜的...”紧接着她又说“...哎,东西不要就不要了吧,明年就又有了,只是你四嫂去世了我没见上一面,心里一直是个病,邻里邻居的,一起干了一辈子的活,这几天老梦见和她一起在山里给生产队的牲口铲草呢...”

我家院里的葡萄

    四嫂的去世,不要说母亲心里是块病,这段时间,我的心里也一直很沉重,八十六岁的人了,应该来说是喜丧,但自我记事以来的她的生活经历,却叫人在她已故后的日子里感到有一种无法释怀的难过。

    四嫂家和我们家对门,她和我们是同一家族,因为我们辈份大,所以尽管她年长我们很多,还是和我们同辈。

      母亲说,四嫂年轻的时候因为有文化,人又干净利落,被安排在公社的图书馆里工作,四哥那时候在公安局工作,后来都被下放到了农村。

      在我的记忆里,无论在那种场合看见四哥,这个满脸胡子的前警察都是一脸凶相,他走路从来都是慢条斯里的踱着,边走边用鹰眼似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上下左右巡视着,让人感觉他走过的每一寸地面上都充满了震慑力。他们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们经常和我们一起玩。

    别人家吃饭都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边,而他们家吃饭总是四哥一个人在上房炕上的桌子上吃饭,四嫂和六个孩子都各自端着自己的碗,在院子里或蹲着,或坐着吃饭。

百度图片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要养活六个孩子,而且供他们上学,父母是要付出很大的辛劳的,而像四哥这样的男人,只是忙地里的活,一进家里就是休息等饭了,四嫂就像一个无法停顿的陀螺,忙完地里的活,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忙家里,一家人的饭,圈里的鸡,猪,都等着她来侍弄,这使她更像一个快速转动的陀螺,满院子的忙碌,这时四哥像一尊佛,稳坐在炕上,凌厉的目光透过窗户,投向院子里一刻也不停的忙碌着的四嫂的身影。他从来不骂人,至少在外人面前从来不,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听见过他骂人的声音,但是,有无数回,四嫂逃命似的跑到我家来,惊呼着让奶奶救她,脸上的伤触目惊心,满脸的紫块,连眼睛周围都是一片紫,奶奶埋怨那尊佛不应该对家人下这样的恨手,一边气的颤抖着手安抚着四嫂,四嫂只是流泪,呜咽着流很多很多的泪,但是到了饭点,又赶紧抹干眼泪,悄没声息的回家做饭去了,她知道,只要她还有一气尚存,家里那尊佛的饭点是不能错过的。

    后来,我们长大了,离开了家,奶奶也离开了我们,每次回家,老家都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我家门口的那一大块土场地也被村里打成了平整的水泥地,每到晚饭后,乡下的女人们就像城里人一样,惬意的跳着广场舞,时代变了,人们的生活好了,女人们在农活闲暇的时候,各个穿戴的花枝招展,相约着去唱歌,去会餐,尽情的享受着生活,好像比男人们更主人了,但是四嫂还是依旧那样忙碌,还是那样没有自由的时间,每次看见我回来,赶紧问我住几天,眼睛里满是话,但总是欲言又止,稍坐一会儿,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后来母亲不在老家住了,我更少回老家了,但是每回遇见老家来的人,我必定会打听四嫂是否还好,但每次都听说她还是没有自由,就好像全中国的妇女都解放了,唯独她,依然还生活在敌占区一样。

  直到前几天突然听到四嫂去世了,心里感觉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承载着我太多的童年记忆,从我记事起的她的每个生活片段,都在我记忆里一一闪现:她总是步履匆匆,从地里到家里。

    她曾经对奶奶说,下辈子就算转世成一只鸟,她也要独自在林子里飞。

    现在想想,总感觉她还在,还在那个遥远的农家小院里忙碌着。

    希望人生都有来世,希望在来世,她会过上自由自在的,温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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