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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离那场艳遇很近

2018-11-08  本文已影响256人  俗姐

1,

我曾离那场艳遇很近

我爸给我起名张福泰,是想我能有福又有钱。可是,我没能遂了我爸的愿。我只学会了做木工的手艺,在建筑工地给人打工,赚点辛苦钱。后来,那个有名气的连锁店开遍各个大小城市,我的哥们就开始喊我“阿泰”。

我老家在河北邯郸一个贫穷小村,来这个小县城打工已经两年。

相对于其他工人来说,我干的活不算累,钱也不少,下班也挺早的。

每天下班后冲个澡,吃过饭,披上我的蓝色夹克,骑上那辆二手自行车,咣当咣当赶到附近超市前的小广场,看哪位女士顺眼,邀请她,踩着鼓点鲜明的音乐,跳几曲舞。

工友说,我的日子过的挺滋润。

还能怎样?没病没灾,有力气挣钱,能养老婆孩子,日子踏实得跟地里庄稼似的,不是挺好的吗?

跳舞的人里边,有位女士,长得挺年轻,圆圆的眼,白白的脸,红红的唇,总有一种少女的羞涩感浮在脸上。人家都喊她“李姐”。

跳舞的女人爱穿大红大绿大裙摆的舞裙,身上缀满亮片。灯光下闪耀,身上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李姐跟她们不一样,她爱穿黑色衣服。夏天是黑色贴身立领小礼服裙,秋冬是修长黑色羊绒大衣。李姐很少戴首饰,只一条精致的细白蛇骨链趴在颈窝。李姐挽髻,也不戴花色头饰,黑绒布的发圈,缀几粒细钻。身上没有繁杂配饰,倒显得她简约而高贵。

李姐跳舞特别好,但她从不轻易跟人跳,不入她眼的人,她绝不肯同舞。我亲眼见她拒绝过很多男士的邀请。她身上有种傲气,在一场子跳舞的女人堆里,李姐绝对能称得上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白天鹅”会成为我的舞伴。

2,

那天吃过饭,工友良子、小郑招呼我去看跳舞。我要洗澡,让他们先去。他俩笑我:“洗个锤子,边上看看而已,倒饬多帅也没得用。"我不管,边上看也得清清爽爽,。一身臭汗,别说别人嫌弃,自个儿都没脸在人堆里待着。

等我赶到小广场,已经放过几支曲子。舞场上熙熙攘攘,围观的人特别多。我看见良子和小郑,挤过去,他俩正跟着音乐乱扭。见我来,立刻趴在我耳朵边喊:“快看白天鹅!”

我向舞场里张望,就见李姐正和一男士跳舞。男士身材魁梧,李姐在他怀里更显得娇小。慢慢我看出不对劲来。李姐左手本该轻搭在男士手臂上,此刻却紧攥男士手臂,用力撑住身子后仰。男士脸上并无表情,手上却暗自用力,一只手使劲搂着李姐的腰,都快贴到自己身上去了。

这不是耍流氓嘛。我心里暗吸一口气。

音乐终于停了,李姐疾步走开,离男士远一些。音乐再起,跳舞的人陆续进到舞场。男士又朝李姐走过来,李姐却转身拉住我。

“小弟,你不是一直想学跳舞吗?我教你。”

我刚要解释拒绝,看到李姐暗暗对我使眼色,我只好跟她进入舞场。

站在旁边看人家跳舞轻松自如,自己跳起来,比干一天活都累。虽然只是轻缓的慢四,一曲下来,我身上僵硬得酸痛,后背都湿透了。

良子吹了长长的口哨,小郑悄悄冲我伸大拇指。我稀里糊涂跟李姐跳到散场,顺路把她送回家。

骑车走在回工地的路上,我脑子里还是乱的。

“癞蛤蟆回来啦!”一到工地,一帮人起哄。

“去你的!”我抡起外套朝他们冲过去,工友们一哄散了。

想想人家“白天鹅”的称号,我不就是个赖蛤蟆吗?我想想,自己也笑起来。

3,

日子过得真快。我跟李姐学跳舞已经两个月了。

李姐说我挺聪明,也挺有乐感。其实她不知道,我白天干活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舞步的花样。没事,我就自己偷偷练习。我跳得不错了,请我带跳舞的人也多起来。可我还是愿意跟李姐跳,一搭手,便有默契在。我只需要轻轻暗示,李姐就能领会,旋转,下腰,做花,丝毫不差。

时间一长,我也了解到一些关于李姐的事情。

李姐老公是生意人,生意做大了,胆子随着钱涨起来。虽然李姐也是个美人,却不如外面小姑娘有吸引力。李姐老公外面的桃花艳遇不断,李姐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手段使过,却拉不回老公的心,便执意离了婚。

有房有车,有钱有闲,李姐的日子过得不错。

但是,每当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孤独水一样漫过来,让人窒息。

李姐学会了跳舞,不想还跳成了明星“白天鹅”。

我为得到李姐的青睐暗自得意,同时,也嗅到一丝丝诱惑。

我意识到,我跟李姐的接触会有些故事。我有点怕,有点愧,也有点期待。

4.

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媳妇是我上学时候的同学,我俩从小学就好上了。初中毕业没几年,就结婚了。媳妇在家种地伺候我爸妈,照顾俩孩子。

昨天,女儿打过电话,这次期中考试又考了100分,跟我讨奖赏呢。我答应她,今年回去给她买一套芭比娃娃。

小儿子话还说不清楚,咿呀咿呀喊“爸爸”,奶声奶气,喊得我心都颤了。

每次打电话,媳妇不说想我了,只讲“你上次拿回来的脏衣服我留了一件没洗”。我刚想问为啥,老婆又说:“那上面是你的汗味,特别好闻。"

我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两个孩子都睡下了,老婆拿出我的旧衣,微笑着埋头扎在上面,深深吸气,慢慢呼出,就像抱着我一样。

我笑着说:“傻婆娘,那有啥好闻的。”实际上,我的眼睛已经湿漉漉的了。

5,

我所在工场正在建高层住宅,每天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俯看这座灰蒙蒙的小县城,不免有些倦意。这座城虽小,房价却一天天涨起来。要是我能将老婆孩子安顿在城里,多好。

“阿泰——有人找——”,地面上传来的喊声唤回我飘忽的思绪。

我低头望去。

工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白裙飘飘。

是李姐!

我应了一声,快步下楼,来到李姐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李姐。李姐皮肤真白,只是眼睛周围有了细细的皱纹。李姐没有把头发挽起来,头发竟然长及腰际。微风一下一下撩起又捋顺李姐的发丝。

我的心跳也被撩起,却没有一只手帮我安抚下去。

工地霎时间变得很安静,就连轰隆隆的搅拌机也停了轰响。我知道,工友们都从各个窗户,从脚手架的空隙望着自己。我的脸没来由地红了,脑子也轰鸣起来,不知道该跟李姐说些什么。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成了电影里的一个角色。

李姐手里拎了一大袋桃子,递给我。

“我今天去采摘了,正好从这过。喏,这桃子送你吃。谢谢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李姐把袋子塞给我,转身走了。

“哦…哦…”伴着口哨声,工地突然热闹起来,这热闹,把我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李姐已经走远了,只有怀里红艳艳地桃子歪着嘴朝我笑。桃子立刻被工友们分食光了,我心里却甜蜜蜜的。

6,

我跟李姐在跳舞之前,有过一次小接触。

那时,我刚来这个小城不久,每天跟着良子、小郑逛,偶然看到跳舞的人群,就固定天天来看跳舞。

一天,快散场时,我进超市买水。等我出来,跳舞的人群刚散。我穿过广场,准备回家。

忽然,眼睛瞟见地上有什么东西一闪。我停住脚,俯身细看,一挂项链静静躺在那。我伸手拾起。不用想,肯定是跳舞的人丢的。

项链躺在我手心,凉凉的,慢慢在我手掌里变温变暖。

我回身几步,一屁股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决定在这里等一刻钟,有人找,就还她。没人找,回家送给老婆戴。

我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10分钟的时候,远远走来个身影,到了广场,看一眼台阶上坐着的我,便低了头四下里搜寻。

没错,肯定是她。

我起身,走到那个俏丽的影子旁边。

“你在找啥?”

“啊!”身影发出惊叫,转过身,一手捂住胸口。

“吓死我了。”

就着路灯,我认出来,这是人称“白天鹅”的李姐。

“我项链丢了。是个铂金的细链子,你看见没?”李姐声音不大,轻飘飘像风一样柔和。

我伸出手,慢慢张开,链子在手心里静静躺着。

李姐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谢谢你。”

李姐用拇指食指小心翼翼捏起链子,其余三个手指蜷成好看的弧度,路灯的光很柔和,淡淡的一团橘黄色,照在李姐白皙的手背上,笼罩上一圈朦胧的光晕。

我看呆了。

直到手心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才浑身一震,扭头推上自己的二手自行车,跑走了。

7,

李姐的那只手,像有魔力一样,钻进我的心里,也钻进我的梦里。无声地,撩拨我。撩得我口干舌燥,浑身着了火一般,撩得我越发想家,想媳妇儿。

再站到广场,那么多莺莺燕燕,红裙绿袖,任谁也不入我的眼。只要望出去,肯定是李姐婀娜的身段,或是李姐璨然地笑容。

我恨自己没出息,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向李姐,李姐的影子却在我眼睛余光里摇曳。

再跟李姐跳舞,我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很拘谨,一会儿,满手心都是汗。

李姐一如从前,却偶尔用富有深意的目光看我。我便慌了,脚底下乱了步子。

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我跟李姐僵持着。

一天晚上,第二首曲子还没放完,落下雨点来。跳舞的人群“呼啦”散去。

李姐拉了我在超市门前躲雨,忽然问他:"你会修门吗?”

“会。我就是干这个的。”

“我卫生间门坏了,你帮我看看?”李姐望着我。

“行。哪天?”

“今天吧,反正也跳不成舞。”

雨小了,我随李姐去了她家。

李姐家住得不远,但是进门时,我们的头发都被淋湿了。

李姐把各个房间里的灯打开,领着我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

“要不,你先冲个澡,别感冒了。”

“没事。”我摇摇卫生间的门。

“不是这个门。”李姐笑了。

“客厅旁边卫生间的们,你去看下。我先冲个澡,头发都湿了。”

我走出来,穿过客厅,找到另一个卫生间。推开门,门擦到地面,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我摇了摇门,轻微地有点晃。转到里面仔细看,是门上面的钉子松了,把螺丝钉绞紧应该就行。

“李姐,有螺丝刀吗?”我用手扶住门,大声喊。

过了一会儿,李姐出来了。

她头上包着一条淡粉色的毛巾,身上是件宽松的浅白浴袍。闪亮的水珠,像是碎钻镶嵌在雪白精致的小腿上,脚上踏拉着夹趾人字拖,小巧的脚趾,涂着粉莹莹的指甲油,乖乖趴在浅浅粉色拖鞋上。

忽地一下子,我嗓子发干,赶紧把目光从李姐身上移开,喉咙动了动,艰难地说:“李姐,改锥给我。”

李姐从柜子里找出改锥,伸手递给我。

我去接,李姐浴袍没有袖子,宽大袖口处露出的雪白肌肤,鼓鼓地半个乳坦露在我眼前。

李姐把改锥往我手里一放,我缓过神,急忙转身,拧门上的镙丝。

李姐站在旁边看我忙,淡淡体香飘进我的鼻子里,我把镙丝拧好,居然出了一身汗。

“看你这一头汗,冲个澡吧,舒服点。”

李姐把门带上,出去了。

8,

我犹豫了一下,脱掉衣服,用温凉的水冲洗。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黑红,眼睛也是红的。此刻,心里有团火,怎么冲也浇不灭。

我匆匆擦干身体,又把衣服穿好。

李姐陷在大沙发上,头发散下来,又黑又长。

“来,坐会。”李姐拍拍沙发。

我想走的,可是腿脚却不听自己支配,朝沙发走过去。

李姐靠过来,头发半干,香甜气息钻进鼻腔,胸腔,腹腔,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微甜起来。我用手抚着李姐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李姐温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我怀里,微微颤抖。

我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这似乎是我期待的,但又不像是我希望的。

“哎哟,硌到我了。”李姐捅了一下我。

我欠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褐色的钱包。钱包被李姐碰掉在腿上,闺女的照片露出来,红红脸蛋,冲着我笑着,黑溜溜的眼晴盯着我,好像在问:爸爸,我的芭比娃娃呢?

我心里一动,身子僵住。我捡起钱包,站起身,揣进兜里。

“李姐,我先走了。”

不等李姐说话,我换上鞋,冲出门。

9,

我很久没去跳舞,不知道李姐是不是去了。

李姐是我心中的“天鹅”,永远都是。我知道自己是个癞蛤蟆,做个远远观望的癞蛤蟆,挺好。

我坐在回家的车上,带着闺女要的芭比娃娃,还有给儿子买的几本撕不烂的图画书。

我敢肯定,老婆一准去街上买了肉,炖在锅里。闺女坐在小凳子上写作业,儿子在老婆的怀里张着小手咿呀学语。灶膛里火苗伸出红色的舌头,一闪一闪照在老婆脸上,烤得她脸膛通红,眼睛里映出跳跃的火苗,像是星星在闪。

我就想抱抱媳妇。她喜欢闻我身上的汗味,我就让她在我怀里闻个够。

想到媳妇的怪癖,我笑了。

我爸给我起的名字张福泰,挺好。虽然我没有大富大贵,可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不缺。我,知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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