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通俗，这才是小说之道

孔子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就是说对普通人，不要讲那么多繁杂的礼。事实上也学不会，孔子自己做礼仪时还“每事必问”，何况普通人。对普通人只要有刑就行了，至于俗人的文化娱乐，随便他们自己去吧。所以中国自古就有世俗文化和贵族文化之别。当然，春秋时的世俗文化很难保留下来，保留的都是贵族文化。只到汉以后，才能在各种记载里找到一点风俗描述，但也不详细。

小说可以说是世俗文化的代表。其实《史记》有些章节就写得蛮象小说的，比如有人质疑的：项羽垓下唱诗是谁记录的？等等很多象是虚构的描写。

唐代就有很多小说流传到现代了。我们可以看出，大致套路已经有了：武侠类，神怪类，社会类，言情类，基本都可以找到雏形。

古小说其本质就是一种俗世文化。可以说古代小说就是写给俗人看的或听的（古代很多人并不识字），虽然也有读书人看，但老师和家长的忠告肯定是：多看四书五经才是王道，背几篇诗赋也可以，小说浪费生命云云。明朝时这种俗世之情达到巅峰。从三国到水浒，从金瓶梅到三言二拍，无不充满了俗世之情。

近现代小说起始于54运动前后，很多是写给文人和学生看的。比如鲁迅等代表人物。事实上当时老百姓并不怎么看鲁迅，而爱看张恨水、平江不肖生等，鸳鸯蝴蝶派才是当时最畅销的小说。鲁迅对此也是不满的，他认为需要唤醒老百姓，然而老百姓总归是需要做梦的。现实已经如此残酷，难道连梦也不许做了吗？

现代以来一直提倡文学深入大众。莫-言的小说比别人强的地方也在于他结合了现代的表现手法描写了极俗的东西。可以说没有高密乡那些极俗的民间故事，就没有他的小说。而余-华、苏-童也是描写俗世的高手。但实际上还是属于文人小说。深入了几十年却把俗世文化给深入得消失了，这是个悖论。所以八十年代以来金庸琼瑶如此受欢迎，俗世需要这些东西啊。

服务大众并不代表一定去描写大众的生活，你要知道大众喜闻乐见什么，大众多半都是良民，但也喜欢水浒这种很有真实草莽气的小说。大众没有多少文韬武略，但也想用自己的理解谈谈三国，指点江山。大众都没武功，但也想看飞檐走壁，行走江湖。所以不要鄙视那些肥皂剧、网络小说，甚至刷某音某条也是当今俗世文化的一部分。

奇怪的是，俗到极处的小说有时候反而引起文人的兴趣，文人也是生活在俗世中嘛，俗世之情也是会影响到文人的。极俗有可能转换成极雅，这也是个有趣的事情。诗经国风实际上就来源于民歌，楚辞也很多取材于民间。就算是很高端的《诗经》里的颂部分，难道不是来源于远古时巫祝跳*大*神时的唱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