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杂记——村夫老五的日子

        “狗日的天可真不赖”，老五倚着大门，坐在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心里愉快地骂了一句。

        昨天睡得有点晚，谁承想今天身体就遭罪了。七点多父上第一次叫他起床吃饭，他眼皮都没动一下，喉咙里咕哝出个含混的“嗯”。隔了几分钟老爹加重语气又催了一次。老五这次有些清醒了，慢吞吞地完成起床的一系列动作，可刚一下地腿就软了一下，接着全身无力。“妈的，再不熬夜了”，老五暗骂了一句。

        吃饭时候老五一直往嘴里塞肉，想赶紧补补。接下来，他计划着晒太阳。老五有时候特别羡慕街上的老大爷，他们在田里待了一辈子，跟太阳自是熟络。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句明亮的骂声。

        老爹吃了饭出去溜达了。老五独自坐在门前，任凭八九点的太阳热了全身。这样的日子能有几天呢？老五心想。可不是吗？现在村里不时兴老一套了，男女老少都是玩起手机跳起广场舞。谁还会一大早吃了饭晒太阳？管他呢。老五自顾自哼起了《朝阳沟》，唱了几句实在不着调，也无心再唱。他姐姐对他有一句评价：跟共和国差不多大。老五无力反驳——可不就是嘛，标准的农民伯伯。

        老五想起两天来泡在地里的日子。他正在家喝奶，老姐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帮忙敷田埂——自从种了麦子就没管过。经过北风的摧残，摩托和猎狗的蹂躏后，它确实该维护了。老五到姐姐家拿了铁锹，面朝黄土背朝天，直至日落而息。次日，老五跟姐夫把昨天的工作扫了扫尾，转战另一块地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只流浪的小猪。那小猪站在路肩，神情忧郁，略显孤独。老五心想：这家伙，有当网红的潜质啊。老五的姐夫一眼就认出了这货是旁边养殖场的，他把场主叫来让他带回去。没想到年轻的场主说这是个病猪，是故意弄出去的，没想到又自己回来了。场主说得云淡风轻，老五听得心里一紧。原来小猪的忧郁，只是因为得了病。他想救它，却无能为力。只能为小猪空想个善终的结局。

        下午，老五依旧在敷田埂。不过，姐姐家的活实在好做。年轻一代的农民也想多歇歇，对老一辈的观念并不以为然。风很大，蓝天格外的干净。就在活计将要结束时，老五躺在麦田里，感受往外生发的地气，闻着清幽的麦苗香。敷完了田埂，他和姐夫顺便把潜水泵下到井里，铺好了水带。随着井水的喷涌而出，老五眼瞅着一个“喷泉制造器”就这样成了。

仰观如洗碧空，万里蓝天 早春杂记——村夫老五的日子

听闻潺潺水声，眼见粼粼波光。抬头瞅瞅太阳，举目望去，四周皆有农人。老五摸了摸油腻的脸，有一种回到十几年前的感觉。一时间，他又想起了老爹曾经煎过的中药汤，想起了那个瓦罐，想起了以前慵懒的午后。回不去了，老五兀自轻叹。

        老五晒着太阳，自己笑自己多愁善感。老爹回来了说下午去田里铺好水带，明天起早浇地。老五站起来，身上仍旧酸软。老五答应下来，中午又吃了一顿肉。下午跟老爹到了地。看着别家一点一点的蚕食本就不宽的田间小路，只为了多打一些粮食，老五只想起了四个字：人心不古。

        管那么多干啥，明天的任务才艰巨嘞。干完回家的路上，老五这样对自己说。

早春杂记——村夫老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