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

文/牧之

图片来自网络·弃妇

一个美丽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儿，在我的办公室外徘徊。

嘤嘤的哭泣声虽然很浅很细，但就像一根最细的丝弦，总能激荡出最高的音符一样，这哭泣声深深揪住了我的心。

窗外的雪正如片片鹅毛，把昨日污浊的世界打扮得纯白无瑕。然而深深的冷意却也增加了几重。

我请她进屋，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那一刻，我看到一双清澈的美人眸却毫无光彩。美好的梨涡上沾染的泪痕已被冰冷的空气冻结，把她那一脸的悲伤也同样冻结。

我在空旷的过道上站了一分钟，坚持让她进去，她没有一点反应。我劝道：“即便为了不让孩子受冻，也应该进来坐坐嘛。有什么事情到里面讲，天下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她听到“孩子”，用红肿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又直直地盯着怀里的孩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像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走进了办公室。

空调吹出温暖的气流，焐干了她满头的冰雪结晶。她就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把头埋下来对着婴孩，神情麻木。

根据经验，我已猜出了七八分。

“您好，请问……”还没等我说完，她突然就惨烈地哭出声来。我抽出纸巾，递给她，又沏了一壶茶，放在她跟前。她渐渐稳定了情绪，开始痛苦地诉说：“那个男人不要我了！”她抽噎了一下，聊起了他们从相爱到背弃的故事。

从她的诉说中，我理清了脉络：女子是山东人，她和那个男人两年前在一个电子商务公司相识。那个男人很帅，起初对她十分体贴。那是她的初恋，她毫不隐藏地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那个男子。很快，他们就有了孩子，就是这个襁褓中的婴孩。但那个男人，以及男人的家人都不喜欢女孩，逼迫女子将孩子扔掉，否则就不要她。

“那他以前跟你讲过只要男孩儿的事情吗，你们没有先进行结婚登记吗？”

“没有，直到孩子出世我才知道一切的。我们也没有登记，连婚礼也没有进行。”我感到吃惊，为一个女子奋不顾身的痴情感动，也为她因法治意识缺失而酿成的悲剧感到哀痛。

“你觉得这个男人还爱你吗？”我轻轻地问。女子冷笑了一声：“一个男子把我跟腹中的婴孩放在一起做选择，我感觉自己连个物件都不是，我怎么可能做他的妻子！”

多么刚烈的一个女子，怎么肯做那样男人的妻！我第一次感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力量，同时也为她深切地担忧。

“那么”，我蹙了一下眉头，说：“既然如此，那就离他而去吧！可是法律对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利，因为你们没有进行结婚登记。不过，孩子的抚养不会受到影响，她可以享受婚生……”女子忽然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她说：“我的孩子，不会跟一个畜生讨吃喝！我拼了性命，也会养活她！”“但是，这是你的权利。毕竟，一个人太……”她已经不能听完，坚决地往外面走去。我追了好远，她执意不肯留下电话。目送着女子远去的背景，我第一次领会到了一个做母亲的人生的艰难。

返回办公室，我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我们的法治工作该如何开展，怎样才能让法治理念走入每个人的内心，不让今天的悲剧重复上演。我联系了话剧院的S，想让他们编一出法治文化话剧。他说这个想法很好，但希望能有一个好稿子，其他的由他们搞定。于是，我当晚就开始扎头写剧本。

如今，话剧已经在预演。听着台上女演员悲怆的唱腔，我又忆起了那个被遗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