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山捉蛇记

      小时候，蛇在我的眼中就是白花花的银子。那时，有小贩在农村收购蛇，每斤七八块钱，一条蛇可卖二十多块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可谓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芙蓉山蛇很多。当时捉蛇没有专业工具，都是徒手的，一发现蛇的踪迹，就跟着猛追。但在树木柴草旺盛的山上很难得手，蛇一溜烟就不见了。

      在田野里，蛇有时会捕食青蛙。当青蛙的腿被咬住时，拼命挣扎，蛇难以将它轻易吞下， “战斗”要耗好几个小时。此间，蛙声听起来非常凄惨，起先是连续的、急促的、响亮的“哇哇哇哇”叫，像是在呼喊救命；僵持久了，青蛙渐渐败下阵来，有一声没一声、高一声低一声叫着，蛇蛙相持战即将结束。

      青蛙被蛇逮住的叫声有别于平时求爱的欢叫声，农村人一听便知，就循着蛙声寻找蛇的方位。当蛇发觉人来时，就带着猎物一起逃走。

      有时我们在水田里飞奔追蛇。蛇在水田里目标清晰，游得也不是很快，我们很容易一把将蛇尾提起来，就像提着一条粗粗的烂绳子。当然这也要非常小心，蛇的尾巴很细小，即便断下来还会颤动。农村有个说法，蛇断尾会飞，会钻到人的耳朵眼里去，所以我们很紧张，有的小孩会用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眼，避免受到蛇尾的“暗算”。还有，我们不能忽略蛇头，这可是会咬人的。

      然后，我们将蛇放在田边，用木棒压住蛇头，这样大功造成了，但我们也是一身泥浆了。

      这时，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找到先前被蛇咬住的那只青蛙。这只青蛙往往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我们还要把它打死。因为在芙蓉山有种传说，如果你救了青蛙的命，青蛙会报答恩人，把舌头送给你，长在你的脸上变成瘤子。

      有一次，我们与蛇打了一场持久战。放牛时，一条二米多长的大蛇从小溪边急速穿去，迅速钻进墙洞里，我追上时，只有一尺长的尾巴露在墙洞外，我一把抓住蛇尾，但无论如何使劲，都不能把蛇拉扯出来，因为蛇身上有鳞片，当你拉它时，它会把鳞片松开形成一条只会前进不能倒退的链子。于是，一个小伙伴找来一些棘刺，蛇一张开鳞片，我们就刺一下，它马上收鳞甲，我们趁机用力拉一下。这样一刺一拉，一点点把蛇从墙洞里扯出来，这是一场持久战，需要几个小时。当看蛇的三寸时，蛇的头部也就不远了，要格外小心。三寸在蛇的头部往蛇身量约三寸的地方，是蛇心脏所在的位置，所以农村有句谚语“打蛇打三寸”。蛇的三寸被击伤会很快死去。但我们捉蛇时，绝不能把它弄死，因为活的蛇和死的蛇的收购价天差地别，小贩甚至不收死蛇。大蛇捉到手后，我们捏着蛇头，让蛇绕在自己的手壁上，直奔收购点，一路上有惊恐的目光，也有羡慕的目光，——这就是的白花花的银子呀！

      捉蛇得钱后，我们可以补贴家用或当学费。因为不是专业，我们也不会要钱不要命。芙蓉山里有许多毒蛇，我们只敢捉乌桑蛇、油菜花蛇、笋壳蛇之类的无毒蛇，对五步蛇、竹叶青、金环蛇、银环蛇之类的毒蛇敬而远之，从来不出手，而且偶尔遇见也跑得很快，保命要紧。

      五步蛇农村俗称“斗角斑”，因为它的花纹呈三角形斗角排列，此蛇极毒，传言被它咬伤后难以走出五步，就毒发毙命，故又称五步蛇。此蛇多居水草丰茂的山边，据说此蛇视力极差，用毒丝布成机关，一旦有猎物触动毒丝，它会迅速出击。它也是我们放牛人最怕的毒蛇。“竹叶青”是一种通体翠绿、极其美丽的小青蛇，也许《白蛇传》的小青就是它变得吧。如果不识它的毒性，真想把它当成宠物把玩一番。它经常隐藏在绿色的植物上，让人难以发现。据有关资料记载，银环蛇是我国毒性最强的毒蛇了，农村人叫它“寸寸白”。它通体一寸黑色一寸白色，昼伏夜出。我们对难以确认是否有毒或不认识的蛇，从来不捉，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现在，蛇是保护动物，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去捉过，记住最后一次与蛇亲密接触是在野味店里，老板娘不敢宰杀，是我帮忙宰的。也许现在的我会娇气起来，不敢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