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泥鳅
暑假时候孩子回家几天,我却把他养的“宠物”之一——泥鳅,养死了一条,为此让我想起了童年时代对泥鳅的回忆。
小时候,好像抓泥鳅就是我们的任务之一:每个下过雨后的傍晚,我们几个小伙伴总是打着赤脚、一路淌水来到离家有点儿距离的一条小水沟里抓鱼、抓泥鳅。
我们一到那里就开始分工合作——有的小朋友找石头堆砌“堤坝”;有的负责找泥块堵漏洞;而有的就负责用自己的小脚丫在浑水里瞎踩,把鱼们赶到我们需要的地方……
踩水是我最爱做的一件事了,这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水,不仅自己弄得一身泥,也让身边的小伙伴“遭殃”,他们也和我一样变成泥孩子——头发、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泥点。
但处于极度兴奋的我们谁也不会介意这些,我们只在乎不幸“遇难”的鱼儿有多少,够不够我们晚上吃一顿。
那时候没有污染,没有农药、化肥,每次我们都不会空手回家,至少我们都可以抓回很多大大小小的泥鳅。
很多孩子对于泥鳅是不屑的,但我喜欢,我喜欢吃泥鳅,尤其是晒干以后、炒熟的泥鳅干,那是最好的下酒菜。
因为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喝酒,酒是我们家最常见的一样东西,而泥鳅,也少不了,一年四季都有。
因为除了我的“小打小闹”外,我哥捉的泥鳅,那才是我们家常年不断泥鳅的来源保障。
不过,和哥哥一起捉泥鳅就不太好玩了,因为我胆小,因为我“怕鬼”。
哥哥总是晚上去捉泥鳅,准确地说是用一种特制的工具去“叉”泥鳅——一根长长的铁棍或者更像长柄的钳子一样的东西,钳子的两边分布着细细密密的小锯齿,任何一条泥鳅在那叉叉面前都无法幸免于难。
当然受苦的人还有我。
因为哥哥要拿水桶,要拿鱼叉,还要打手电,所以哥哥需要一个帮手,而“帮手”这个无聊又无奈的任务总是落在我的头上——姐姐们大了,不听他的使唤,父亲有时候没空,他的喽啰只能是我!
那可是黑漆漆的夜晚啊,我仿佛觉得到处都是“鬼”,只要父亲没空,或者说没有3个人一起,我死活也不肯去:走在前面,我担心被小鬼抓了去,他们看不见;走在后面,我担心连小鬼抓了我,他们都不知道。所以只要有3个人的时候,我才万不得已地跟着——不敢走前面,更不敢在后面走,我就走在中间,前后都有人保护我。
但一旦到了田里,我马上就忘记了所谓的“鬼”,因为水田里那一只只硕大的、一动不动的泥鳅比什么都有诱惑力,那可是难得的美味佳肴啊,在我们年幼时候,能吃到点荤腥都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哥哥每叉到一条泥鳅,我都会兴奋地大叫,这时候不管谁叫我去他们的前面或者后面拿点什么,我一点儿都不会害怕——因为此时在我的脑海里,只有好吃、看得见的泥鳅,而没有看不见,更摸不着的“鬼”!
年幼的我只有在那时候才真正地崇拜我的哥哥——哥哥真的好厉害啊,再大的泥鳅,只要他让我把手电筒对准它,他就能快递地用手中的叉子对准泥鳅的小脑袋,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泥鳅就已经到手了,那叫一个快、准、狠!
往往一个晚上下来,我们就能叉到大半桶的泥鳅,看着那些还苟延残喘或者已经奄奄一息的泥鳅,我们想到的不是可怜,而是想着怎么消灭它——炖?很香的,要是再加点米酒,那是很滋养人的一道菜,不过我们家一般不轻易做,因为那太小资了,那时候的我们享受不起;炒?那是最好的下酒菜了,简单、方便,也好吃,那是我们全家人的最爱。每当用炒泥鳅下酒的时候,父亲就非常开心:“有酒,有泥鳅,这样的日子金不换啊”;焖?这是很不错的一种选择,我们经常用一种叫做“泥鳅草”的野菜去焖,那也非常好吃,只不过泥鳅草不常见,偶尔才能吃一次……
有时候泥鳅太多了,一时半会吃不完,我们就把泥鳅晒干了,然后把泥鳅干炒成酸辣,那可是全世界最最美味、最最让我垂涎三尺的一道珍馐。
记得前年正月,我在一个亲戚家吃到了久违多年的酸辣泥鳅干,一盘泥鳅干几乎都落入我的腹中。后来主人才告诉我,那泥鳅干现在几十块一斤呢!
乖乖,敢情我一口就要一块钱?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也许这就是时代变迁,也许这就是世事难料吧,当年的我们怎么能想到当年遍地都是的泥鳅,如今也成了稀罕之物呢?
……
泥鳅,泥鳅干如今依然是我的最爱,只可惜一切都变了,人变了,口味变了,甚至连泥鳅的味道也变了,因为它们再也不是当年水田里的泥鳅了,它们是人们用饲料、批量快速催生出来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