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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长篇连载 /《日与月的重逢》 第一章 起始

2017-02-07  本文已影响180人  当年小师妹O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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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篇】

第一章 起始

文 | 当年小师妹O藏鹿

“天堂雪,凋零月。
你不需言,我不需问。
你存在过,便叫整片天堂都明亮。”
——《云月人物志·昆仑雪》

『 轻尘雪人心合暖, 烟波黛细雨裁江 』

一弯碧江,两树烟柳。细雨打在江面上,荡出微微水花,一拨客船划过,将江面裁成两半。
微雨落了三天,整个城沁得湿润。路人也不避着,撑开纸伞,信步游逛。
一声惊叫马蹄后,数辆马车缓缓驶来,踏进了城东尽头的陵家别院。

这是第几拨人马了?有谁数得清呢。只管着今日热闹更胜昨日,米行日进千斗,酒肆高朋满座。
十里长街,繁华尽现。卖瓷瓶的,雕人偶的,评书论道的,毫不避着这雨。文人眼里多景致,卖画书生一铺墨,将这烟雨楼阁,黛眉柳腰晕染纸上。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烟霞,清水一拂,烟消云散。

陵家院中,此时已是人声鼎沸。

雕栏楼阁,垂于半空。

陵家少女,半倚栏台。藕色轻衣外笼,印粉淡桃微透。

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玉面淡拂,漫不经心。青丝融烟结芳芷,细绳绕颈落蓝田。

勾毫一抹,轻云出岫,胧月浅璀。


远远楼阁之下,一阵嘻嗔踏入小室,“躲在这里清静!叫我好找!”

杏仪身着鹅黄裙装微微喘气,快步走入。她随意挽了个小髻,一手提着个药罐,一手托着个锦盒,向一旁走上的小丫头招呼道:“把这个放在火上。”

侍女阿元接下药罐。

杏仪打开锦盒,里面又有几个小盒子,“这个是新做的,十日的量。可能较先前的苦,务必嘱咐你家小姐按时吃,不许她偷偷赖了。还有,过几日我要和爷爷去寻药,大概有半月之久,这段时间啊你们可千万盯着她......我方进来远瞧着,见阿陵在楼上愣神,前面戏台正唱着呢,你们怎么不去听戏?”

阿元笑着接过药,回答道:“杏仪姐姐还不知道,前头生客太多,小姐懒怠,是在这避着。”

“你家这位,玩心可重着呢。你们要想去玩,她定会同意的。这几日是怎么了,竟来了这么多人?”

“是了,云岫她们都去了呢。此次老爷的寿辰,各路大人英雄像约好了似的,都赶着今年来祝寿,瞧外头熙熙攘攘,涟州城还从未有过这样热闹场面。”

“陵伯大寿!我得回去提醒爷爷!”杏仪眼珠转了一转,“对了,我有好东西要给阿陵。”说着,她从锦盒底拿出几块红纸包的软饼递了上来,“喏,也给你尝尝。”

阿元咬了一口,笑到,“真好吃!这是什么?”

杏仪得意道:“这是我用一些陈年碎干草做的喜饼,我拿它到街上换碎银子,可招人喜欢呢!”

“杏仪姐姐做的饼,哪能不招人喜欢。对了,小姐那正有客人呢。”

“有客人?”杏仪眼睛眯成一条逢。

“······也不知那登徒子是从何处上楼,我竟是没瞧见。只见小姐与他相谈甚欢,有坠儿暖着茶,我便退出来了。”

“登徒子?陵家小姐的阁楼也会有登徒子?哈哈,我倒要去瞧瞧!”


阁楼顶上,陵家小姐正倚栏阅卷。

侍女灵坠轻轻地将茶换了一壶新的,想了一想,还是转进屋子里去取披风。往年的此时,陵家小姐总是周身冰凉,咳嗽不断,近日或真是因为人多热闹带来了喜庆,各种不适貌似逐渐转轻。

现如,陵小姐把手中的书卷放下,环抱臂弯,竟觉得空气里有温温的暖意。

“太阳总不如人群温暖。”一个温润的声音淡淡说道。陵若湖微微抬头。

一男子着云荒长衫,立于楼阶前。

不速之客,倒是从容。

他开口道,“姑娘若觉得寒冷,不如下去温一壶酒,好过一个人在此饮茶。”

好轻的手脚,自己竟无一点察觉。想必是客上弟子,误入此楼。若湖想。

不过说到茶与酒,可巧,她看着眼下诗卷,心下笑笑,闭书而接道:“正巧读到一诗,也不知回答公子合适不合适。”

“愿闻其详。”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男子嘴角上扬,呵呵一笑,谦谦点头,“是了,我倒成了俗人。”

陵若湖见他神姿坦然,既如此,来者是客。

她微微作揖,请客人坐下。

新茶正暖,她提壶轻轻“关公巡城”,斟上两杯,正是瓷杯白底浮绿七分满。

男子示谢,观茶闻香,道:“果然有’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之韵!”话毕,轻抿一口,品了一会,又饮一口,待三口过后,忽朗声念道:“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陵若湖暗赞,真是个爽朗之人。
他吟止于此,必是不得赞同其后两句“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若湖道:“本有清神明目之茶,世人却要寻酒讨醉,清醒不了,才便索性一醉到底。其实本来有几个是真正明白人,讨醉犯浑,多此一举罢。”

男子来了兴致,笑言,“要说茶与酒孰好孰坏实在有失偏颇。我也想到一诗应姑娘,以为那杯中浊贤辩白。”

“请讲。”

只见他立直身子,朗声而到: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看他凌然自在的样子,若湖道:“倒是醉有醉的好处。”

“若一醉到底,却是难得糊涂。要说没有明白人,不如说没有真醉人,放眼望去,皆是’酒醉心明’。”

“酒醉心明······”

男子握着暖杯,说:“不管它明白糊涂,冷罢暖罢。暖的不是酒,是相互交流的人心。”

若湖笑笑,“敬温暖的人心。”

如此说时,若湖竟觉得周身仿佛又暖了几分。

此时,只听“咚咚咚”,一个声音传来道:“听闻有登徒子闯进内院阁楼,我特来瞧瞧是怎样人物。”话音未落,杏仪踏上了阁楼,鹅黄的裙摆微微飘摇。“没见过你,你是何人?”

男子与若湖对视一眼,而后目光炯炯,对着两位姑娘有礼作揖,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在下,雪松派,温逸羽。今日,是在下唐突了。”

杏仪饶有兴致。“杏仪。”

“陵若湖——雪松派。有礼了。”


温逸羽离开阁楼。

杏仪掏开食盒,凑了上来。

“阿——陵,怎样怎样这样?”

若湖嚼着一口的软糯,嫌弃道:“你这喜饼......好甜腻!是因为孙爷爷看着你放药材,没管着你添糖吧。”

“甜吗?甜嘛?唔......你懂什么,满涟州城的人,可还没有说不好吃呢!诶,我可不是问这饼,我是问刚才那个人,他说他叫什么来着?这名字这名字......噢!那不是雪松派大弟子?”

“雪松大弟子?”

温逸羽。
数年后,若湖在纸上抚过这个名字。
这位挚友。
高阁初见,高山终了。没想到,自此离合散终,有他相护。
只是谁又知道,环环相扣的命运,起始的起始,真的是故事的开始吗?

“······你们雪松虽然人多,这个名字我还是记得的!听说他是年轻一代里管事的,年龄虽然不是最大,却像是所有师兄弟里的大哥哥。从前,故掌门问爷爷配过几次药材,我记得,对,就是这位点数的······不过呀,虽然他是大师兄,却有另一位的名头更响······来来来,大小姐,我給你讲讲这江湖的故事······”

微微的小雨中,天空竟渐渐地亮了起来,恰逢此刻,若湖抬起头,淡淡的乌云骤然散开,最后竟射出一道日光来,这世间,久违的日光。

满园熙攘,独此静望,仿若这道日光只有她一人瞧见,又仿若周身已是碧青丘山下绿草凄凄,霎那一抬头,白光散开,晃晕了眼。

“看看看!我说的名头响的那位,就是檐下喂鸽子那个!发什么发楞呢,看见了么?”杏仪推推她肩膀,“那呢!”

日光下,一个少年拨弄着一把长笛,兴致盎然地喂着院中的白鸽。少年处的阳光似乎格外明亮。是驱散所有阴郁的透彻的明亮。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般灿烂的日光了。


一簇粉白一抹黄,立于高台,俯瞰满院。

在青砖绿瓦下,流水边,高墙外。

不知这一生会否有机会让她知道,笔墨纸砚处,白描勾勒间,有一位时常相见不相识之人,望着她们,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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