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那个少年 第五章 亲嘴
文/罗衣漫漫
“哇，两个林如YU亲嘴啦！”有人大喊了一声。
我尴尬地迅速爬了起来，愤怒地回过头去寻找罪魁祸首。刚才围观的同学早已退后四散而开，一张张脸或笑，或惊，或用手捂着嘴……眼神里无不充满了幸灾乐祸。
“哎呦呦，羞死人了哦！”
“快告诉老师去，羞羞羞！”
“这么小，不要脸！”
……
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羞辱讨伐声。在这枯燥无味的繁重课业间，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娱乐的突破口，不狂轰滥炸一通，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善罢甘休。
尽管已经计划生育了好多年，但经过上一代“人多力量大”的积累，几乎每个家族都已人口庞大。兄弟姐妹，堂族表亲，一个家族有好几个孩子分布在各个年级的例子已司空见惯。乐于分享的孩子们立刻就把这“奇闻趣事”告诉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们的“光荣事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下午的时候，我们班的教室门口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不时地有别班的学生站在门口向教室里伸长脖子张望，都想一睹绯闻主角的真容。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我一下课就趴在座位上，拿了本书挡着脸佯装睡觉。同样作为绯闻主角之一的林如玉则跟个没事人似的，照样在教室里跟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追追打打。不管别的同学怎么笑他羞他，他都不生气，只是偶尔脸红一下。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也不避嫌：“钰，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不要你管！”我懒得理他，脸上的书盖的更紧了。
他站着看了我一会，也不计较，又继续跟同学打闹去了。
“林如钰，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下。”有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没理她。看我没反应，那人又用手推了推我。我放下书，满脸怒色，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目光仿佛要幻化成十万支利箭射向这个不识趣地打扰了我的好“梦”的人。
“干什么嘛？！”听到这个声音，我就火大，就是她第一个喊出的“亲嘴”。
“老师说让你林如玉一起到办公室去。”面对我的怒目而视，卢小燕也不生气，微笑地“好心”重复了一遍话。笑容无比优雅，我再要说什么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我牙齿咬得吱吱响，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磨磨蹭蹭地来到老师办公室：“报告。”
正站在班主任赵老师对面的林如玉抬头看向我，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看他。
“进来。”赵老师头也不抬，“都到齐了，自己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老师，不是她。”
“哦，”一直低头批改着作业的赵老师抬头看了看林如玉，眼神似笑非笑：“不是她，那是谁啊？我们学校有三个林如YU吗？”
“……”林如玉语塞。
“是有人在背后推我。”我抬头看向老师，她依然头也不抬地在本子上比划，顿了一下，又继续划拉着。
“恩，然后呢？”手里的笔继续划着勾勾叉叉。
“老师，卢小燕造谣！”我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造什么谣？”她终于看向我。
“我们没亲嘴，她只碰到了我的半边下嘴唇。”林如玉一本正经的看着老师。
赵老师用另一只没拿笔的手碰了碰她漂亮的鼻子，放下的瞬间我却似乎看到了她的嘴角向上弯了弯。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却见她皱着眉，抿着嘴，还是一副要批评人的样子。她的样子一如平常，让我感觉自己刚才仿佛是出现了幻觉。
“咳咳，你们还小，要时刻明白自己现在有些事能做，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学生的第一任务是学习，希望你们时刻警醒自己。对于错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赵老师正视着我们，手里的笔没在比划了，停在本子上，却不自觉地轻轻点着。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微微吁了口气。学校老师这关是过去了，我以为这件事也就到此翻篇了。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简单。
娱乐的亮点经过兴致未减的学生们带回家发酵一夜后，第二天，平静的小山村里就炸开了锅。
“听说小学三年级的两个学生在教室里当众亲嘴哦！”
“哇，才十岁就谈恋爱啦！”
“现在的学生怎么成熟这么早啊！”
“早恋呢，要不得哦！”
“谁家小子？这么出息。”好事的人们开始调侃起来。
很快，事情就传到了绯闻男女主角的家长耳朵里。林如玉家的大人波澜不惊，面对别人的调侃一率打哈哈：“不小心闹着玩的，还小呢，懂得什么事哦？”
中午放学刚到家门口，我就听见奶奶扯着嗓子在骂：“没本事啊，生不出儿子来哇，生到个赔钱货还丢人现眼哦！全牌坊村的人都在看我们笑话哦，丢人都丢到老棚村去了哦！……”
声音是从厅堂传出来的，奶奶的嗓子都沙哑了，也不知道她骂了多久。
我轻手轻脚地绕到厨房，看见母亲正在一边抹泪一边烧火做饭，灶堂里的火燃得噼里啪啦地，母亲的泪却流得无声无息。只有两个肩膀一耸一耸地，偶尔忍不住的一声抽泣，也被她擦鼻涕的动作掩饰过去了。
我的鼻子有些酸，用手揉了揉眼睛，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妈，我回来了。”
母亲慌忙站起来扭过头去装作查看锅里炖的汤，顺手擦干了眼泪和鼻涕，然后才小声地说道：“饭已经好了，快吃吧，吃完了赶紧上学去。”
“恩。”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碗，里面盛了一大块筒子骨。这是今天早上刚杀了一头猪，母亲悄悄留下的。
“钰，在学校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母亲欲言又止。
“妈，我没有早恋，他们造谣！”我的眼泪开始打转。
“恩，钰要乖！要争气！离那些不相干的人远一点，等你考出去了，就好了。”母亲叹着气，伸手帮我擦了擦眼泪，粗糙的手磨得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很美的女子，从山美水甜盛产美女的湖州嫁过来的前几年，也是很得奶奶欢心的。毕竟娶了个漂亮又勤快的儿媳妇，也让她脸上增光了不少。可自从母亲接连生下我和妹妹之后，奶奶对母亲的态度就急速下滑，动不动就对母亲指桑骂槐甩脸色。但是像今天这样撕开了脸地骂，还是第一次。
我懂事之后也时常为母亲鸣不平而言语顶撞找茬的奶奶，为此奶奶常骂我是“小没良心的赔钱货”。母亲总是拦着我，教我要隐忍：“钰，要争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只要有书读，你努力考到外面的世界去就好了啊！”
这是母亲对我唯一的期盼，也是她反抗这个世俗最有力的一搏。
在学校再遇到林如玉后，我开始躲着他。远远见到他就绕道，听到他的声音掉头就走……几次之后，林如玉终于忍不住拦住了我：“钰，你怎么啦？我哪得罪你了吗？”
“我讨厌你！”
“上次的事我不是跟老师说清楚了吗？”
“跟老师说了有什么用？能跟全世界说清楚吗？你离我远点，不要再来害我了！”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喊着，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好像全世界都委屈了我似的。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里有着莫名的悲伤和无措。
（未完待续）
无戒90天写作训练营第四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