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安群像集录(2)第二章:张九龄的困惑(三)
第二章 张九龄的困惑(三)
李林甫清了清嗓子,双手高举面向重臣悠悠道:“圣人任命牛仙客为工部尚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圣人爱才,不问出处,圣人拔擢,自有深意,做臣子的又何必过问?”说罢望向张九龄,眼中尽显得意之色。
张九龄闷不做声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并没有躲避李林甫的眼光,而是坚毅地盯着李林甫,眼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在张九龄看来,李林甫密奏的伎俩不知用了多少次。他虽然已见怪不怪了,但是作为文人,他信奉的是孔孟之道,最看不惯的就是李林甫这等背地里行事的小人做派。
因此每每圣人提出立李林甫为相时,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进谏反对,可惜事与愿违,李林甫最终还是当上了宰相。
唐朝可以有多位宰相,这与其他朝代有所不同。李林甫虽也是宰相,但首席宰相还是张九龄,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受制于张九龄的。
权力恩宠这个东西大家是知道的,没有人会嫌弃它多,李林甫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李林甫当上宰相之后,采取密奏的方式阴阳张九龄已是常态。
开元二十二年夏,关中收成不好,粮食紧缺,故在与众臣商议之下,李隆基决定东迁洛阳。
如今已是开元二十四年秋,东幸洛阳已有两年多之久。
李隆基斜靠在椅子上,似有些兴致不高,他颤颤巍巍地举起面前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酒终比过长安的琼浆玉酿啊!”李隆基略带伤感道。
李隆基闭上眼睛若有所思继续道:“朕在这逗留已久,甚是想念长安的美酒,故朕明日想西幸长安,众爱卿意下如何?”
“不可!”张九龄斩钉截铁道:“如今正是百姓秋收之际,陛下贸然西幸恐怕会劳民伤财啊!”
“右相所言极是啊!西幸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啊!”裴耀卿躬身附和道。
听罢二相所言,李隆基随即坐正了身子,刚喝下的酒似未完全下肚,随即他咳嗦了两声,脸涨得有些微红,竟不知是醉意还是怒意,或者说只是一种窘态。
李隆基本想再继续说些什么,看着张九龄和裴耀卿态度如此坚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默然良久后,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道:“那就依爱卿们所言吧”。
又是待众人散去之后,李林甫便慢悠悠地提着紫袍的一角,在李隆基的面前一瘸一拐,略为吃力地向门外走去。
只见他左脚点地,右脚慢慢抬起后又慢慢放下,走得洋相尽显,好不滑稽。
“爱卿何故脚疾啊?”李隆基略带关切道,可是眼角似有些喜色。
听到李隆基叫住了他,随即李林甫便放下紫袍缓缓转过身子,突的双膝跪地道:“臣该死!”
李隆基听后大吃一惊,捋了捋胡须道:“爱卿何罪之有啊?”
李林甫眼珠一转道:“其实臣的脚并无大碍,刚才只是装给陛下看的,只是为了向陛下进谏。”随即他将身子躬得更低了支支吾吾道:“臣,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李隆基悠悠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臣就斗胆发表一下西幸的个人想法了,其实无论是长安还是洛阳本就是陛下的西宫、东宫,东幸、西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还要等待时机呢?如果担心扰民,免了沿路农户的赋税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李隆基龙颜大悦道:“知朕者,林甫也。”随后李隆基便下令回长安。
张九龄回想着李林甫的所作为,自是觉得胸口的怒气只增不减,此次牛仙客立相一事李林甫又故技重施,他自然是看不下去。
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骄傲正派的张九龄不屑与他争辩,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可是看见他小人得志的样子,除了生气,他竟然还有些失落,失落的原因就是为何圣人不采纳他的建议?
众臣听了李林甫关于牛仙客立相一事的慷慨陈词后,不由得躬身称是,看着李林甫在大臣中的声望越来越高,而自己渐渐被孤立,他内心不由得泛起了波澜,又是一阵酸楚席卷而来,但他始终相信他是对的,历史会见证一切。
他自恃为君子,刚直不屈,但他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固执。
如果牛仙客立相事件和迁都之争事件还可以认为是李林甫导致他和李隆基之间君臣关系的恶化。
那么接下来所发生的拜寿事件和皇子新生事件就怨不得李林甫了。因为这确实是他和李隆基为数不多的正面冲突。
有些时候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有了缺口,就很难如初了。于朋友间而言这显然是一件忧伤的事,但在君臣之间这更多的是现实的政治问题,现实到丢官弃爵,现实到失去了直言进谏的权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