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数字[4]

　　她第二日再去医院一趟，买了水果，去看唐叔。

　　情况稳定了下来，唐叔看起来精神很好。男青年那时给他喂完饭，收拾了碗筷，要走。

　　他到门口时碰上裘曦，这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昨天他一直低着头，裘曦一直没看见正脸。今天才发现，他是洛深。

　　“我就是来看看。”她说。

　　“谢谢。我去洗碗，他在里面。”

　　洛深只绕过她出了门，裘曦觉得有些尴尬，但看见唐叔正看着自己，她笑着走进去，放下水果。唐叔看到她便笑了起来，连声说谢谢，谢谢她救了他。

　　他抬着手握着裘曦，笑着笑着，眼神就暗了下来。“我家儿子不像你爱笑。”他说。

　　裘曦看见他的腿上缠着绷带，垫在枕头上，头上包了纱布。至于那双看起来有些发暗的手，被输液管里的黑红色液体衬得有些瘆人。

　　她没多问，也没多说。

　　这时洛深走了进来，放了一袋子药在桌上。

　　“怎么吃已经给你写在药盒子上了，我回去给你熬骨头汤，你自己看一看。”他甚至没看一眼唐叔，也没看一眼裘曦，只转头，走了。

　　唐叔垂下头，嘴角勉强扯着弧度。洛深关上门后，他松开裘曦的手，侧身尽可能去够到袋子。终于拿起药袋子后又一盒一盒吃力地拆开。裘曦默默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如果再帮什么可能会是一种侮辱。

　　她此后仍旧会每天来看一看唐叔，不多做什么，有时自家炒了菜带过来，一起吃，有时在旁边坐着看书。她很少撞见洛深，好像自那次以后，洛深总下午才来。

　　这一天她又撞见洛深了。

　　洛深买了轮椅，在唐叔床边调试。

　　她在门外，想起来，唐叔明天出院。

　　“今天事情应该很多吧。”她想。

　　默默转身，抱着怀里的瘦肉粥正要回去。

　　“我现在要回去收拾房子，你找他的话进去吧。”洛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旁边，这次他看着她的眼睛。

　　裘曦停住脚步，洛深头也不回地向前。

　　“好冷。”她想。

　　回到病房，裘曦发现唐叔好像在等着她，一直望着门口。见到裘曦，唐叔一下子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裘曦也笑着过去，到病床边给唐叔倒粥。

　　“你碰到我儿子了吧。”

　　“只在门口看到一眼。”

　　“他是不是看着凶巴巴的，板着脸？”

　　“其实也没有啦，他只是不爱笑而已，我觉得他不仅不凶，还很好，他还救过我呢。”裘曦说到这里兴奋起来，把粥递给唐叔。

　　“他以前不这样的，他小时候可爱笑了。只是可惜那年他妈妈走了。”唐叔接过粥，并不喝，只捧在手里。

　　裘曦默不作声，她不敢问，也觉得不该问。但唐叔好像觉得可以告诉她，或许也有必要告诉她。

　　“我给你个地址，你回头给洛深让他去找。”

　　“您可以自己给他的。”

　　“他不愿意和我说话。”唐叔闭上眼，做了一下深呼吸。“他还在读五年级的时候，我不给他手机，那时候我和他妈妈感情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碗里的粥凝得像果冻。

　　唐叔给了她一张纸条，她小心放进包里，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