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 草木一秋
立春(二月)
万物闭藏的冬季已过去,冰雪消融,风和日暖、万物生长的春季悄然来临。在传统观念中,立春有吉祥之意。正巧,老张家媳妇儿翠花儿怀孕了,正挺着大肚子在啃猪蹄子!张家小院里老张正忙活着在前院种花,边种边乐呵呵的对翠花说:“媳妇,俺给你种的这个花叫做牡丹,又叫富贵花,保佑咱家大富大贵,你肯定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
惊蛰(三月)
惊蛰时节,春雷乍动,惊醒了蛰伏于地下越冬的蛰虫、万物生机盎然。翠花抱着儿子张酸菜在啃猪蹄子。老张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多年未开花得牡丹叹了口气说:“哎~咋就一直不开花呢,我不发达都赖你!”他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琢磨道:“不过好像是有些新芽出来了,今年应该能行......”
清明(四月)
一转眼,张酸菜已经3岁了,今日是清明,翠花给他编了个柳条帽子戴上,以示吉祥。边戴边念叨着“清明不带柳,来生变黄狗”告诉酸菜,人不能忘祖,张酸菜竟也跟着学语:“清明不带柳,来生变黄狗”。老张正忙着在家里插柳条,今日老张可开心了,他种的牡丹终于结了花苞了。
立夏(五月)
时至立夏,万物繁茂。8岁的张酸菜正在追着自家的猪跑,老张吆喝着让他别跑,该上学去了,张酸菜不为所动,似是要和那猪决一死战,直到翠花拿着棍子冲出来,张酸菜这才消停下来。张酸菜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眼疾手快摘了一朵那开得正旺的牡丹,便出门去。只听老张哀嚎到:“你糟蹋我那花干啥!”张酸菜从门外探出个小头:“我要送给隔壁二丫。”便咯咯笑着跑走了。
夏至(六月)
夏至,透蓝的天空挂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张靠在摇椅上喝茶乘凉,不一会就睡着了,张酸菜偷偷的拿了老张的摩托车钥匙,和隔壁王二狗几个一块逃学去城里玩去了。晚上回来挨了老张一顿好打。张酸菜不服气的说:“我不想念书了,我想去城里打工去,在咱们这儿能有什么前途?”他越喊声音越大“俺要去城里!俺要当大老板!”“你还当老板?你这文化水平,当人家马仔人家都不要!”老张气得把手里的棍子都给打断了。翠花安抚了老张,又和儿子聊了好久,对着那花瓣凋零的牡丹想了一夜。
大暑(七月)
又是一个酷夏,正值大暑,那天的天气和张酸菜悸动的心一般燥热,张酸菜高中毕业了。刚拍完毕业照,张酸菜拉住了他喜欢了三年的赵小美:“小美啊,大学你想报哪?”小美一脸惊愕,问他突然问这个干嘛。张酸菜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话来:“我......我,你去哪,俺也想去哪?小美,其实我高中用功读书都是因为你,我......我喜欢你!”小美的脸涨得透红,突然间,周围的同学也围上来起哄。小美尴尬地留下一句“我不喜欢胖的”便急忙逃离了人群。张酸菜又羞又恼,刚回到家就看见她娘拿着两个大猪蹄子在他面前晃悠:“儿子,看看,娘为了庆祝你毕业,特意给你整了你最爱吃的大猪蹄子”。张酸菜想起赵小美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我都胖得跟那圈里的大白一样了!”说完便回房了。翠花正纳闷呢,正巧隔壁二丫过来借东西,便顺嘴说了酸菜被人小姑娘嫌弃了。这时正在给牡丹弄遮阴荫网的老张开腔了:“哎?我家酸菜不是喜欢二丫嘛,那小的时候还为了二丫把我那开得正好的牡丹给折了。”二丫一听这话也瞬间羞红了脸,拿了东西便打岔着离开了。
立秋(八月)
“秋”,意为禾谷成熟。整个自然界的变化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在自然界,立秋时节万物开始从繁茂成长趋向成熟。张酸菜在他30岁那年的立秋,扛起了这个家的重担。老张生病倒下了,张酸菜赶了一天一夜的车回来。他趴在老张病床前承诺到:“爸,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大城市也没啥好的,我在老家照样可以做点小生意,能活得更好。以后爸妈就靠着我就行!”老张随即做哀哭状说道:“你在哪我不管,你这个小兔崽子,再不找媳妇,我老张这辈子啊怕是抱不了孙子喽!命苦啊......”“爸,别嚎了,有人看着呢....好好好,我找,我找媳妇去行了吧!”最终还是张酸菜败下阵来。
白露(九月)
三年后,白露时节,老张的心愿终于达成,张酸菜和二丫结婚了。张酸菜回来后,二丫经常帮衬着酸菜照顾身体不大好的张叔,后来一起搭伙做些小生意,久而久之也就日久生情了,二丫能吃苦,酸菜踏实,二人也算是般配。那天,张家屯敲锣打鼓的可热闹了。张酸菜的老同学们都来了,酒过三巡,王二狗调侃掉:“想不到啊,最后你还是和二丫一起过日子了,我还记得高中毕业那会儿,你不是还喜欢那赵小美嘛?哈哈哈”。“这么晚才结婚,不会是还放不下赵小美吧”一旁的铁柱也附和道。张酸菜刚要解释,二丫端着花生米站在了铁柱后面,边把花生米扔在铁柱面前,边说:“有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吓得铁柱一激灵,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动弹。二丫走后,张酸菜讪讪说道:“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晚,俺又得哄媳妇喽......”
霜降(十月)
一转眼,张酸菜也是要当爸爸的人啦,霜降时节,天气渐寒,可张家小院人人心里热乎着呢。二丫不久就要生了,老张正撺掇的大家给孩子取名。“我想好了,这要是个男娃就叫‘张报国’,能有出息,这要是个女娃就叫‘牡丹’,能和我那花一样美!哈哈哈”老张乐呵呵的说道。“你那是啥名?就你牡丹,那花期那么短,现在就剩枯杆了,这不好!咱酸菜是文化人,让他给娃取”翠花对老张一脸嫌弃。酸菜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好了,要是男娃就叫张宇恒,希望他能是个内心敞亮,做事情持之以恒的人。要是女娃就叫张玥欢,女娃那不得是掌上明珠,而且我希望她一生欢喜!”张酸菜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翠花:“媳妇,你觉得咋样?”翠花很是满意的说道:“我看呐,中!”。瞬间,欢乐的笑声填满了整个小院。
立冬(十一月)
“宇恒啊,今年回不回来过年啊?今天是立冬了,你可得多穿点衣服啊......”张酸菜如今也变成老张了,儿子出生后,他更加操劳了,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自己也突然就老了。好在儿子有出息,留在了大城市,在大企业上班。“媳妇啊,今年宇恒啊,估计又不能回来过年了,哎~大企业,忙啊!......”张酸菜有些失落的对二丫说道。接着又说:“也老大不小的了,也不找对象,那么优秀一小伙子,怎么就没小姑娘看上呢!”自从儿子离家后,张酸菜的话便变得越来越多,整日念叨着儿子,隔三岔五想给儿子打电话,又怕影响儿子工作。“哈哈哈,还不是随你啊,你33岁才和二丫结的婚,不过,我看啊,俺孙子可比你强多了,不用等那么久......”老张拄着拐杖,蹒跚的走出来,不忘挖苦一下张酸菜。
大雪(十二月)
绵绵的白雪装点着北方,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俨然是一派瑞雪丰年的好兆头。正值冬至,张宇恒带着孩子媳妇一起回老家过节。自从老张和翠花相继离世,纵使二丫陪在身边,老张心里也老是感觉空落落的,直到小孙女出生,他的心才好像是被软绵棉的什么东西给填满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稚嫩的童声从张家大院传出。张酸菜摸着小孙女粉嘟嘟的脸蛋说:“你可比爷爷强多了,爷爷在你这个年纪还满院子追着猪跑呐!还会偷摘你太爷爷的牡丹花”。张酸菜指着前院花台说“就在哪儿,现在光秃秃的,但是等春天你回来看爷爷,就能看到了,可漂亮了呢......“吃饺子了!”宇恒喊到“爸,快带丹丹过来啦!”
大寒(一月)
张酸菜上了年纪后身体就不太好,张宇恒也就把二老接到了城里来住。大寒是一年中的最寒冷的时节,瑟瑟寒风冻得人骨头疼。张酸菜75岁那年的大寒早上,他突然发病被送进了医院。正值张宇恒回家监工,重盖老宅,院前那牡丹花台才被挖掉,就接到了医院的噩耗,张酸菜去世了。张酸菜在弥留之际,回顾自己这一生,觉得自己来这世上走这一遭,尝遍喜怒哀乐,体会生老病死,时光匆匆,但也没啥遗憾了。他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这一生总还是值得!”纵使身边人悲痛欲绝,但是他走得很安详。
万事万物皆有其轨迹和轮回,世界也总在变化发展。我们常常追问既然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想,我们从哭声中来,也从哭声中去,感受人生的痛苦,进而体会平凡的幸福。所以平凡的每一天都是意义,活着就是意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