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哪儿来的?

20:17

我很聪明，记忆力超群，数学尤其好，出奇的好。

什么海马脑力，记忆宫殿，全脑开发，在我面前统统弱爆了。我就是本儿活的百科全书，知识渊博得令人咋舌，再生僻的问题，也能回答出。

只有一个答不上来：

"你是打哪儿来的？"

每次被人问起，脑中便一片空白。

我开始用力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最近发生的若干细节，比如路过某个地方时，这个问题会自己蹦出来，身体也有特别的反应。

比如那天路过这里：

路过这里

眼前先是闪过一片红砖墙，一个大院儿，一排葡萄架。耳朵里飘进一阵奇怪的吱吱声，像是在拧什么东西。

紧接着，感觉身体一颤，有个透明的人形轮廓飘了出来。我一把抓住，拉回来，塞回身体。

还有这里：

蓝色工装

旧工厂大门，蓝色工装，修理工人，让我身体一颤，透明的人形轮廓又出窍，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要上前去打招呼。我一把抓住，塞回身体里。

后来在很多老旧之地，都是重复如此：

这里 这里 这里 还有这里

这些情景入眼，最后都化作那个问题，像502特种胶一样黏在我脑袋里。

而我仍旧回答不出。

难道我脑子有问题？看书太多？或者计算了太多数学问题？科学家早有结论：人类不可能拥有一个完美大脑，超人的智力背后定是某项认知功能的缺失。

我想到自己多年四处漂泊，经常不知身在何处，确实像是失忆一样。

有时候站在这个岛上，一只眼看南边，另一只眼看北方，第三只眼穿透时间。身体里有根线，不时拉扯。

南，北，时间，三个坐标

后来，看到木心老师的一段话：

"我们都是带根的流浪人。这个根，就是记忆。以前的生活突然中断了，找不到连续的生活经验，无法衔接，你就得自己分泌一种东西，活在其中。"

自己分泌？

突然想起，从我懂事起，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大杯药液。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每天刷牙洗脸吃饭一样必需。

我为什么要喝？自己能分泌吗？也许这药液就是我答不出问题的原因？

人生啊，总有一些时刻，会莫名其妙做一些事，然后影响深远。毫无征兆，没有深思熟虑。

所以今天我没有喝。

到现在为止，身体没有太多异样。只是觉得关节有些许松散，走路缓慢，迈的步子也慢慢变成拖。

我继续走。到街拐角，裙子里突然掉出来几颗螺丝。我感觉事情不妙。

腿掉了

我拿着螺丝，一阵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决定继续向前走，走了十几米，腿掉了下来。

我单腿跳着向前走了几步，手里托着螺丝，爬进墙上的一个洞藏了起来。

几米开外，一位跳广场舞的大妈，瞄了我一眼，摇摇头：

谁家的机器人不看好。

这年头，到处都是走失的机器人，还没见过自己出来跑断腿的。

藏进墙洞

她这句话提醒了我。

我拎起断腿，在左脚板下面看到一行小字：

"Made in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