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道上
一
我带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从山上下来,遇到了女孩的妈妈,也不知她从哪儿来,只听她说是来寻找女儿的。
这位母亲光顾着看女儿,没注意脚下就跌了一跤,这山路上全是硬邦邦的石头,估计摔得很重了。我把她抱了起来,一路走下了山崖,身后跟着她的女儿,还有女孩的男朋友。
我们走的是一条怪异的路,岔路口处就面临两个选择,想超近道的话走小路,但是越走越窄,越走越小。想走宽敞些的话走大路,就是有点绕,路程多一些。我早就看到那条小路的的尽头了,所以果断走了大路,跟在我身后那两个孩子,他们又开始乱跑了,压根没跟着我走。
这位母亲一路上都在对着我唠叨:“我那女儿就是这样,总要选择一条不归路走,等会儿他们走不通,自然就会跟着我们过来了!”
我再转身看看两孩子走的那条路,真的是条断头路,这感觉就像他们两个的爱情之路一样,注定走不长远。
这时候,女孩的妈妈又跟我埋怨自己的女儿了!
“她呀!一直以来都是稀里糊涂地过日子,自己都摸头不着脑的。毕业出来,找了个公司的小职员工作,替别人打工还忙得不可开交,实际上也没有忙出个什么样来。后来呀,她又找了和计算机打交道的工作,那个东西伤眼睛,她还天天熬夜加班,我看着实在心疼,又不能为她做什么,哎!这都是拿她自己的命来赌呀……”
我只能默默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二
我带着他们三来到了六道传送带前,上面就铺着像血一样红色的凝固液体,不停滚动的传送带也就是六条永恒运动着的高速路。六道传送带的入口是同一个,正是我们脚下所处的位置,上面三道传送带有专门的护栏,路面较为独立而平坦,下面三道显得很崎岖,变幻莫测。
这时候孩子的母亲变成了父亲,女儿变成了儿子,男孩也变成了女孩,他们的性别刚好都反了过来。我要护送他们从这入口安全进去快速滚动的传送带去往另一个世界,走之前还特地交代他们往最上边一道走,选择里面三个速度中的自然慢速。当然我知道,自然慢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快,其他快速道就更不用说,一瞬间就能把他们送到另一个世界去。生死本没有界限,轮回转世也不过一瞬之间!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顺利上路了,我才开始出发,此时我正站在下三道的入口。这三道传送带一眼望过去,越到远处,越是往下坡延伸,那些最下层的地方就十分怪异且深不可测了,我可不想走下面这三道,同样我也不希望他们走。会走上这三道的人,一般都是不懂其中厉害的人,或者一时糊涂大意的人才会走上下三道传送带!
最后我也和他们一样,选了第一道传送带的自然慢速出发。我感觉自己才把脚踩上去,这速度简直飞一样快,没反应过来就到了终点,计时器上显示着19秒,我知道梦里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19秒如果相当于活着的91岁,那我们就算是91岁的高寿,在轮回道上也不过是短暂的19秒时间,稍纵即逝,所以说人生如梦不是没有道理的。
轮回道上的终点,传送带的颜色红得更像血,而且是已经枯竭得有些发黑的血,这感觉就像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到了枯竭老死的状态。
最后才赶上他们的我,还一起上了个厕所。原本是想进女厕所来着,进去发现里面都是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其实我早就变成了个男人,难道我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下一世?
三
在传送带的终点站门口,我看到了一个衣着破烂不堪的管理人员,拿着一个袋子准备去收心。我们俩似乎是穿越阴阳两界难得一见的老友,生死交接时才能见上一面,一个送死,一个护生,不过两个人都是在做维护生命的工作,都是好朋友。
此刻我看到他这副模样,完全像是忙得只有工作似的,梳洗打扮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两个老友见面,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相视一笑就明了了。
我们让刚才通过第一道传送带渡过来的三个人,两男一女各自进屋去寻找下一世的信息,然后照着上面的指示可以上路了。这次我也是走在最后面,刚走出终点站的时候,看到四五个东张西望的女同学慢吞吞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我知道她们没有人护送,全程是自己看着路标走过来的,不过只要到了这里,等待他们就是重生时刻了!
我没有多在这儿停留,赶紧朝着一条上坡路走了上去,我得看看那三个我护送的三个孩子到哪了,折腾得怎么样了。等我上了这个坡,来到小土丘的顶部,发现他们都在这儿,一个个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再也不是当初我带他们下山时看到的旧衣服旧模样了!三个孩子都很高兴,因为马上就要出生了,他们很是期待。
阴间的孩子出生是这样的,必须要在自己的身体上扎满黑色木枝一样的东西,要在痛苦中降生。他们在这边还是原来的年纪,原来的模样,原来的思想和记忆,除了性别改变了,成了穿上新衣服的小孩,其他什么都没有变。只有这黑木枝深深一扎,全身刺痛钻心才会让他们顺利来到阳世,直到几声婴儿啼哭,便是一个新生命落地了!不过婴儿的啼哭只有我听得到,转世的人只感觉得到痛苦,黑木枝扎得重些,婴儿哭声就大些,黑木枝扎得轻些,婴儿哭声就小些。
所以,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意义重大,代表着生的开始,死的结束!
四
当我刚要离开阴间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穿着破烂的老友。他此时打扮成一个姑娘模样,坐在轿子里准备回去,此时的她和我含情脉脉地道别,我们俩像极了一对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
不过,当轿子要走,我也要离开的时候,她出了轿子向我跑过来,我也向她跑过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她说我本就是个男人,只是到阳世才变成女儿家的,而她呢,娇滴滴的确实是个姑娘,谁又能想到她男人时候的模样。
我暂时没有回到阳世,而是跟 她回了家!
难得一见的两个人,一路上都在缠绵不休,我总问她叫什么名,回去也好给她写传记,可她老是不告诉我。我把她抱进了屋,两人正要在小床上翻云覆雨时才发现她是个女人没错,可偏偏又长了个男人的生殖器官,而我呢,明明是个男人,却拥有个女人的生殖器官……
不巧的是她的母亲这会儿从外屋走了进来,刚好撞见我俩这不堪入目的场面,我们很尴尬地看着她,她却笑笑直接走进了厨房,这事在她眼里恐怕已经司空见惯了。
梦醒来,我细细想了想,这个世界不止有阴阳男女,原来还有像我们所处的混交地带。
2017.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