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女孩
刚收完稻谷的田里,堆砌着五六堆草垛,随处可见几只蜻蜓和螳螂。
橘子远远的站在田坎上,阳光洒在她本就稀疏偏黄的头发上,脸色异常的显白,瘦高瘦高的倒影被拉的老长老长。
她敏捷的躲闪开了我扔过去的草垛,看着我粗胳膊粗腿的艰难追逐,嘚瑟的唱着:“黄毛毛聪明,黑毛毛傻,黄毛毛给黑毛毛一顿打”。看来这次摇举胜旗的又是她了。
引起这次战争的原因还得从前些天放学路上说起。
约好一块儿回家,路上却不知怎么又开动了战火,占地域优势的我,吸取前车之鉴,乘机踩了她一脚就使劲跑,心想千万别被她给逮着,否则肯定打不过。
第二天她却向老师告发了我,我被罚站了半个时辰。课间,她跑到我面前做着鬼脸说:“叫你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你妈去”,嘿!这妮子,每次打架基本都是我被打,这反倒告起我的状来了。
多数时候,我们还是处于和谐状态,也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动手而已。通常打完架,我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心里恨不得一百次保证,再也不和她玩儿了;第二天又继续一起嘻嘻哈哈去上学,一起写作业,玩儿泥巴,晚上去屋后的竹林里追萤火虫……
网图侵删通常放学后,首先是赶紧吃完饭,写好作业,背上背篓,带上割草的镰刀,出门找兔子要吃的食草。
好几次,在田间或山里我们总是忙着找大自然赐予的“零食” 玩着玩着,吃着吃着就忘了时辰。天也黑了,想起家里交代的任务,看看背篓里的战果,才垫个底,远远的还听见家人在唤着快回家,这可急得只要是草就割了往背篓里塞,还把在山上找的各种“零食”带些回家讨好讨好家长,回到家里,气的大人火冒三丈得说:“你们俩以后必须把事情做完了才允许待在一起”。
记得一次,母亲去田里干活,想给母亲回家就能吃到饭的惊喜。于是,跑去橘子家,向她请教做饭方法。在她地指导下,完成了我人生中做得第一顿饭。
揭开锅盖,焦糊糊的,橘子在旁边一个劲捧腹大笑,我却怕母亲回来骂我浪费米而害怕的想哭。
现在想想,我搭着一根板凳才能够得着灶台,笨拙的淘着米,削着红薯,橘子在旁边有模有样的指导着,最后出来一锅烧糊了的的饭,也是觉得滑稽。
网图侵删幼时,就这么过来了,一起打打闹闹,追逐于稻田、森林、竹林间,乡村的小路上。
然而,在她十一岁那年,一切都被打破了;一场她父辈们之间的闹剧,让她母亲心痛欲绝地用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眼睁睁看着她母亲的生命消失殆尽,如今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画面。她母亲临死前交代菊子要好好照顾弟弟,听哥哥的话。菊子和她弟弟抱着她母亲再也不会醒过来的身子,哭着唤着,几度差点晕了过去。
后面很长时间,奶奶嘱托我要时时陪着她,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没过多久,她的父亲给她带回来一个她不喜欢,也不喜欢她的阿姨。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变得寡言起来,我们也自此没再像以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疯闹过了,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起来,开始谈心,谈到伤心处,陪着她一起哭,陪她常去她母亲的墓前……
高中未完,她辍学去了上海,没有电话,失去了联系,只是偶尔从母亲和她父亲那里听说起她的事情。
时隔两年,她回了一趟家,大清早我便兴冲冲地跑去她家。
她在做饭,看起来比以前胖了,时尚的卷发,发色更黄了,身上弥漫了城市的味道。
随意攀谈了几句,互相问候了近两年的情况,接下来却穷了话题,为了打破尴尬,我找个理由回了家。
到了晚上,她来找我,我们躺在她家平房的屋顶上,又像回到了小时候,就这样躺着看月亮,数星星。
她讲着在上海工作的不易,同事之间的一些趣事儿,我只能向她分享在学校的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一直到很晚。
网图侵删后来,她为了追逐心里的爱情,义无反顾得远嫁异乡。也成了一位母亲,常常见她分享孩子的成长痕迹。在别人看来,貌似过得还不错。
前年,一次夜里,她给我发信息,让我陪她说说话。发现她有些异常,拨起电话,一再追问之下,她哽咽着说:“我离婚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对话,了解她不是轻易做决定的人,定是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问题。也知道这时候她需要的不是有人去分析她的婚姻,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就安静地陪她说说话就好。
我故作轻松地说:“你回来吧,我们一起回趟老家,去爬树,再去山上打柴,去后山捡板栗去”。
她破涕为笑:“我都离婚了,你就打算这样安慰我?不过,好,回家看看”。
……
我们又开始了对以前生活片段的回放,忆着、忆着,笑得肚子痛,笑得脸部的肌肉酸疼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心疼菊子从小到大的坚强,难过生活总是如此戏剧。
如今的她,每天奔于工作,有时间各处走走。她依旧向往着爱情,却不再是依赖,也更懂得如何爱自己,用她自己的话说“累,却充实快乐着,其他该来的自然会来,留不住的也会走”。
《金刚经》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在岁月的长河里,我们走过的一朝一夕,遇见的一城一人,深沉莫测,不可预知。凡一切相,皆是虚妄,唯有放下执意,方能在这薄情的世间,深情活着。
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幕幕上演,随无常变换,愿安然于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