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你终究欠我一场婚礼——第八章

屋子里很安静，这个声音是房间里唯一的动静，阿力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很快就确定了它在哪个方位的哪个房间。

循着声音，他一步步地逼近，直到用手触到了房间那扇微开的门。阿力停住了，他在犹豫着。他知道，这是一个完整的秘密。在他选择触碰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完整的，都被保存在这个鲜有人知的小楼里，被定格在这个并不光亮的房间里。而现在，阿力要开始打开这个房间了。一旦推开这扇门，这些秘密就会像从洞口里流淌出来的河水一样，再也收不住了。这些被眼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保护了十年的秘密，就要经由他的双手被公之于众。

阿力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否合适。之所以被女人这样守护了十年，一定有她说不出口的缘由，也或许是有不愿被别人知晓的难言之隐。而像他现在这样坚持下去，注定是会打破眼前的这种状态。阿力迟疑了，或许帮她继续维持着原状也是一种理想的状态，这样的不打扰也正是对这件事本身的尊重。

屋子里的哭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它又一次盘旋在阿力的头顶，彻头彻尾地充斥着他全部的神经，让他无处可藏。阿力像是被缠绕住了一样，他被它紧紧地牵绊着、拉扯着，像一双手，它环绕着阿力的全身；又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哪里也去不了。它包围着他，他想要去了解它；它纠缠着他，他想要离开它，一场有关生命与未知的较量，在看不见的时空里挣扎。

女人大概是无法体会阿力此刻的心情，她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他久久地伫立在门口，却看不到他紧闭的双眼，纠结的内心，更看不到他颤抖的双手，那双手抬起又放下。

最后，她看见，他推开了那扇门。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光亮的屋子，厚厚的窗帘切断了房间与外面唯一的连接。阿力在光线适应过程中打量着这个屋子，这是个相当宽敞的卧室，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被安置在房间的正中，床的北面是两把简单的椅子还有一个圆形的小桌子，南面是被窗帘挡住的窗子，窗子下面高高低低地摆着几个书架。几乎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梳妆台，一个胖胖的长发女人就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门口的方向。

阿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他注意到了那个长发的女人，她先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极为惊恐地抓住了梳妆台的桌面，一阵匆忙中她碰倒了桌子上的各种瓶瓶罐罐，但却没始终有找到一个安全的力量。

她又开始哭泣，一边哭着，一边蹲下身子，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把脸埋进了身体里。她抽搐着，双手不停地在地上抓着、摸索着。她摸到了梳妆台的下角架，这个稳定的力量让她看到了梳妆台下面的空隙。她跪在地板上，低着头，扭动着胖胖的身子迅速地往里面钻，尽管桌子下面的空隙并不很大，她还是把自己缩在了那块不易被看不到的地方。

阿力抱歉地往后面退着身子，他几乎是本能地开始自责：或许真的不应该这样打扰这一切，这是她们守了十年的秘密，他这样贸然地打搅显然触碰到了女人最后的隐私。

他往后面退着，口中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阿力连连道歉的时候，他听见那个躲在桌下空隙里的女人抽泣着：“别走，别走……别走……”

阿力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他也蹲下身子，看着不远处那个慌乱的女人。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脸，她痛苦地闭着眼睛，泪水从她那胖胖的脸上滑落下来，她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地抽动着。

大大的房间里，她却把自己藏在桌下的空隙里，阿力心里一阵酸楚。他竟慢慢地往里面挪着，轻声说：“别怕，别怕……”

在距离女人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他伸出了右手。